見聞人藺沒拒絕,趙嫣又壯著膽子,將另一只手也覆上。
溫軟的炙熱,恰好抵消他指骨的堅硬陰寒。
趙嫣已渾然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了,胡亂道“太傅”
這一聲叫得可憐無比,聞人藺眼尾一挑。
不過姑且求對了人,沒再叫錯什么亂七八糟的名字。
聞人藺從陰寒的疼痛中品出了一絲近乎自虐的快意,心情尚好,便由著她不老實地四處攀援。他將另一只手從她腰后抽離,摸上她頸后的睡穴,不輕不重地一按。
趙嫣立即低哼了聲,抬起水汽迷蒙的眼睛看他。
晦暗的光線下,她眼尾勾著不屬于少年的媚。
聞人藺沒想到趙嫣中的毒竟這般兇猛,連能讓人昏睡的穴位都全然失效。
正思索有無別的辦法,趙嫣垂眸湊了上來,這次是唇。
氣息離他不到一寸,笨拙地靠近。
張滄就在此時闖了進來。
哐當一聲門響,趙嫣一驚,本能的反應讓她下意識撲入了聞人藺懷中。
聞人藺皺眉,寬大的殷紅袖袍已兜頭罩下,將那顫栗的身形嚴實護住。
“王爺,藥來”
聲音戛然而止。
張滄手拿著藥盒,愕然看著軟榻上相擁的兩人,嘴巴張得能塞下一枚雞蛋。
聞人藺略一抬手,安撫似的輕輕落在懷中人痛苦顫抖的肩背上,然后朝張滄乜過眼來。
他眸中暗色翻涌,妖冶而凌厲。
張滄什么都懂了,目不斜視地飛速將藥盒擱在了榻邊案幾上,再目不斜視地飛速離開,仔細掩上殿門,試圖將自己偽裝成一縷青煙消散。
殿中重新恢復了繾綣的暗。
聞人藺一手還搭在趙嫣背上,虛虛擁著她不住下滑的滾燙身形,一手摸到案幾上的藥盒,單手撥開,取出暗紅的藥丸含在嘴中,嚼碎了一點一點咽下。
寒骨毒很快得到緩解,但陰寒并不會立即散去,因此懷中的溫軟便恰到好處地誘人。
故意拖延了半晌,他才在趙嫣崩潰之前開口“人已走了。”
懷中人沒有動靜,唯有滾燙的鼻息一股接著一股噴在他的心口處。
察覺不對勁,聞人藺松開了遮掩的袖子,借著冷淡的光一瞧,趙嫣鮮紅無比的唇瓣急促張合,汗珠凝在散亂的鬢角,雙目已經沒了焦距。
她像是即將隕落的花,美麗而又脆弱。
這毒再不發出來,她便是僥幸不死,人也會廢了。
“請太醫已是來不及。現在擺在殿下面前的,是兩個選擇。”
聞人藺半垂眼簾,聲音仿佛悶在鼓中,又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在趙嫣耳畔勾起混沌繾綣的回音。
“其一,殿下立即自盡,保全名節。其二”
話還未說完,便覺唇上驀地一陣濕軟,趙嫣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聞人藺微微睜眼,鼻息間盡是醉人的甜香。
因為太過震驚,以至于趙嫣撲上來時,他并沒有反抗。
可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欺他。
回過神來,聞人藺眼底寒氣氤氳,下意識抬手朝她頸上桎去。
趙嫣卻柔柔握住了他掐來的手,纖細滾燙的指節趁虛而入,與他五指緊扣。
柔荑素手交扣在硬朗的指縫間,軟若無骨,聞人藺眼睫一抖,不自覺卸了力道。
“你”
甫一開口,嘴也被堵住了。
聞人藺對她是打不得,罵不了,逗貓反倒把自己給逗進去了。
趙嫣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毒性加之有人突然闖入殿中驚惶,使得她的心臟不堪重負,疼得幾乎炸裂。她整個人都處在瀕死的邊緣。
可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趙衍的死因還未查清,奏折還未批閱完,朝中隱患未除她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沒有做,不能以如此難堪的方式倒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