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如此,趙嫣聽到這話還是黯然許久,看上去頗有些愁云慘淡。
柳白微從盤中拿了一顆核桃,卻沒有捏著吃,而是握在掌中,托腮側首,鳳眼不住擔憂地看向趙嫣,清了清嗓子道“誒,我送殿下一朵芙蓉花吧。”
趙嫣狐疑地看向他,有氣無力道“別哄我了。而今是初冬,殘菊已謝,梅花未開,哪有什么花。”
她一副悻悻然無精打采的模樣,柳白微將核桃往她桌上一放,笑道“殿下等著。”
說罷他起身出門,吩咐了流螢一句什么。
流螢的面色瞬時古怪起來。
她于殿外看了趙嫣一眼,見她沒反對,便依言退下,不一會兒,拿著一顆什么東西交給了柳白微。
柳白微進來,重新在趙嫣身邊坐下。
趙嫣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不由朝他那邊稍稍探首,只見他打開手掌,露出了一顆飽滿圓滾的大蒜
這算什么
趙嫣哭笑不得,又失望地將腦袋收了回去,重新擱在膝上。
柳白微也不解釋,指甲圓潤的手快而小心地取出蒜粒,將粉白的蒜皮撕成想要的形狀,不一會兒就搗鼓好了。
“給。”
柳白微將杰作遞了過來,卻是一朵去了蒜子后、用層層疊疊的蒜皮撕成的芙蓉花,花瓣帶粉,惟妙惟肖。
“還真是”趙嫣瞠目結舌。
“像吧我娘以前就經常用這招哄我。”
柳白微輕輕一吹,那朵用蒜皮做的脆弱芙蓉便輕輕飛到趙嫣面前,落在她的案幾上。
趙嫣輕笑,將那朵蒜皮芙蓉拾起,置于眼前看了看,還是沒明白柳白微怎么做的。
柳白微見她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現在殿下可以說說,到底是因何事困擾嗎”
趙嫣頓了頓,捻著手中的蒜皮花。
“我近來,的確有個難題。”
她垂下眼,將雙腿撇向一旁,換了個姿勢趴在案幾上,雙臂前伸道,“但我想自己想明白它。”
柳白微也學著她的動作趴在案幾上,雙臂前伸,下頜抵著案幾。
皺眉半晌,他道“是因為聞人藺吧上次你這般消頹,還是簪花宴那晚后”
柳白微不甘地閉了嘴,像是提及了什么讓他難受的話題。
趙嫣默然。
同是聰明人,還是周及比較好。周挽瀾即便洞穿什么隱情,也不會說出來讓人難堪。
想著,她與柳白微各懷心事,齊齊長嘆一氣。
十月廿三,風寒霜重。
今日是魏琰行刑之日,御街門外擠滿了或憤怒或痛快的圍觀百姓,最前方是相互攙扶著的將士遺屬,烏壓壓一片人頭。
趙嫣親登城樓,從宮門上俯瞰刑場。
這一刻,她得替死去的趙衍見證。
監刑之人是聞人藺。他坐在太師椅中,一襲暗色的文武袖,周身縈繞著凜然不可侵的寒意。
但他嘴角是掛著笑的,即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即便他坐在高高在上的陰影中,趙嫣依舊能感受到他眸底那點暗沉的快意。
刀鋒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寒鴉振飛,趙嫣下意識扶住雕欄。
幾乎同時,聞人藺抬眼,看到了樓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眸中陰寒漸漸消散她看起來有些難受。
趙嫣的確有些難受,她捂著翻涌的肚子,躬身緩了緩神。
身后傳來了上樓的腳步聲,不多時水聲響,一杯熱茶體貼地遞到了她面前。
趙嫣以為是流螢,下意識道了聲“多謝”
然而接過茶盞,纖細的指尖與冷白的指節相觸,她愣了愣。
抬頭一看,聞人藺高大矯健的身影就在眼前,沉穩俊美,一如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