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說著,還真有幾分傷感,聲音也低了下去,“太傅,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若是平常,自然會。”
聞人藺低沉喚她,“但,小殿下。”
“嗯”趙嫣回應。
“本王也說過,不傷及無辜已是本王最大的善意,不會再護大玄分毫。”
聞人藺的聲音很輕,顯出一種不合時宜的溫柔來,“十萬人的性命,份量夠重了。”
趙嫣心間一陣刺痛,而后垂下眼睫,頷首道“我知道了。”
很快,她復又抬眼,眸光澄澈堅定“有你在身邊,我會安心許多,不是想勉強你做什么。而且當年那十萬將士,的確是朝廷”
想到什么,趙嫣腦中靈光一現。
十萬將士守城戰歿,公主和親受辱而死,未嘗不是大玄子民心中的傷。魏琰一案,讓趙嫣看到了民意的力量,只要民意起來了,此事未嘗不會有轉機。
聞人藺見她抵著下頜沉吟,便知她想要做什么。
“本王先送殿下入席。”
話音剛落,就見趙嫣倏地抬眼,神清氣爽道“你先去吧我有事,得吩咐柳白微和裴颯一聲。”
說罷,人已出了大殿。
掌中衣料稍縱即逝,聞人藺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半晌,漆色的目光漸漸沉了下來。
“柳白微,裴颯”
他微蜷指節,輕笑一聲,“小殿下的選擇,挺多。”
天子萬壽與除夕同日,那天才會擺大宴慶賀。
今日主要為北烏使臣接風洗塵,只宗室和肱骨重臣參與,互相探一番底細。
宴上,鴻臚寺卿果然按照趙嫣的吩咐,提議“當筵歌詩”以助興。柳白微舉薦了吏部沈侍郎的次子沈驚秋,二人于宴上佳句連連,噴珠噀玉,引得滿堂喝彩,連皇帝也連連撫掌贊嘆,當堂就賜了他們二人各一套上品古硯。
大玄朝臣容光煥發,揚眉吐氣,北烏使臣卻是牛聽彈琴般,云里霧里,連一句也對不上來。
幾名北烏使臣面子上掛不住,坐姿越發僵硬,交頭低語起來。
烏闕卻是看得饒有興致,盤腿胡坐,一手灌酒一手按著膝頭,時不時跟著拍腿叫好。
趙嫣懷疑,他壓根就沒聽懂。
宴飲過后,天子車駕前往北苑射殿,行燕射之禮。
這處校場可比文華殿后那一片空地大多了,廊橋樓閣林立,皇旗獵獵,頗有幾分沙場點兵的豪氣。
趙嫣轉過拐角,正好撞見廊橋上交談遠眺的烏闕一行人。
見到趙嫣,烏闕抬手打了個招呼,以流利的漢話道“你好啊,玄朝太子。”
廊橋上風大,烏闕齊肩的白發飛舞,金瞳犀利,透著毫不加收斂的野性。
“你的頭發,很特別。”趙嫣禮節性回了句。
“這個嗎”
烏闕以麥色的手指扯了扯自己的白發,背靠著雕欄道,“我的阿父是褐皮黑發,而阿母則是金發金瞳的西域美人,我也搞不懂為何生下我就是這樣的發色。他們都說我是邪神附體的妖孽,生而不詳,小時候差點沒因為這個被阿父燒死。”
說著,他打量起趙嫣,問道“宴會上,怎么沒看見太子的妹妹”
趙嫣皺眉,捕捉痕跡問“你為何在意孤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