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微咬牙罵了聲,“那群頑固不化的老王八”
“禮教之爭未必不是好事,有爭論,就有一半生機。”
趙嫣反而放下心來,習慣性撐著下頜,“最怕的是一錘定音,我連個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如何反擊”
“其實也算不得反擊,不過是爭一線生機罷了。”
想了想,趙嫣捻著手鐐,將案幾上的一疊宣紙交予柳白微,“這是我這幾日在殿中所寫的陳情賦論,我為何頂替趙衍、以及所做之事大抵都寫清楚了,你想法子帶出去,看看那些儒生作何反應。”
柳白微瞬間明白過來“你想借文脈之力”
“是。我說過,你們是我的后手。”
趙嫣淺淺一笑,“既要辯禮,咱們就辯個夠。明德館廣納儒生、今非昔比,父皇不會輕易動它。我原打算上元節再動用這招的,現在只能提前用到自己身上了,盡管時機不太成熟。所以只能靠你和你們。”
正此時,殿外校尉叩門,提醒道“郡主,一刻鐘時辰已到。”
柳白微匆匆將宣紙折卷好,塞入豐隆的抹胸之中,又從中掏出一個藥瓶,一包蟹黃饆饠,一包果脯肉干。趙嫣驚愕地眨眨眼,不知他如何做到的。
“我走了,殿下務必保重。”
柳白微抬掌托了托胸,不舍地看了趙嫣趙嫣一眼,低聲道,“我會再來看殿下的。”
趙嫣詫異地拆開尚且溫熱的饆饠油紙,嗅了嗅,搖首道“不必來了,替我做好外邊的事便可。你自己不怕,也要為郡主考慮考慮。”
她笑著,復又看向一旁仔細傾聽的霍蓁蓁“郡主”
“若是道歉的話就不必說了,我不稀罕。”
霍蓁蓁扭頭哼了聲。
趙嫣無奈,輕而認真道“謝謝你。”
霍蓁蓁一頓,在校尉的再次催促中,領著柳白微大步出門去。
滿地皆白,清冷的雪光鋪面而來,又隨著關攏的隔扇再次消失。
暖光下,趙嫣曲肘托腮,小小咬了口蟹黃饆饠,滿足地瞇了瞇眼眸“香。”
碎雪飄零,出了三重宮門,柳白微看著前方埋頭疾走的霍蓁蓁,終是忍不住喚道“霍蓁蓁。”
霍蓁蓁停住腳步,緊握雙拳沒有回頭。
柳白微緩步上前,低低說了句“別憋著了,好難看。”
這句話像是開啟了什么機括,霍蓁蓁強撐的心弦驟然斷裂。
她的淚水如斷線之珠般爭相涌出,從哽咽到嗚咽,最終如孩童般不顧一切地仰頭嚎啕大哭起來。
“太子哥哥嗚嗚太子哥哥”
她像是尋求依靠,一頭扎進身穿宮女服侍的柳白微懷中,斷斷續續抽噎著。
“怎么辦嗚嗚,我好難受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柳白微被她撞得后退半步,手臂無措僵在半空中,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最終只能長嘆一聲,任由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正月初八,朝中“請求長風公主自裁,以正禮教”的聲音愈演愈烈,連京城的儒生也卷入了這場史無前例的爭辯中。
明德館,殘雪斑駁。
儒生們聚集在空地上,議論紛紛。
“公主假扮太子,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