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大殿的偌大寒涼,里間暖香充盈,溫暖如春。
皇帝披著道袍,正坐于上位翻看內侍呈上來的“朝堂問審”的筆錄,誰說了什么話,有何言行,皆記錄得一清二楚。
“以前是朕和皇后疏于管教你,總覺得幺女自由些,也無傷大雅。”
皇帝按了按太陽穴,精神不似年前矍鑠,卻不怒自威,“朕原以為,你獨自反省幾日,會懂得乖順收斂。沒想到,你連朕身邊最鋒利的一把刀都收為己用了。朕叫你來私談,是想最后問問你,眼中可還有朕這個君父”
最鋒利的一把刀
趙嫣恍然,父皇是這般形容聞人藺的嗎
那當年父皇默許這把危險而鋒利的刀放在她身邊、為她太傅時,是想做什么呢將她變作磨刀石,還是以刀時刻警醒她不要貪求不屬于她的東西
她與聞人藺這樣的結果,定然是父皇沒想到的。
“肅王對父皇而言還有用,所以父皇一定最先舍棄兒臣。”
趙嫣的聲音很平靜,細品之下,有幾分輕諷,“兒臣被推向風口浪尖,受口舌凌遲,所求只為自己辯解,從未想過忤逆父皇。而今想想,父皇才是手段高超之人,竟配合我搭臺演戲一年之久。”
“長風,朕一直在給你機會。你是朕的女兒,不到萬不得已何至于此。”
皇帝合上筆錄的冊子,握在手中道,“可女兒也要有所懼怕。你和你兄長都一樣,自恃聰明,眼里哪還有君父天威”
兄長
父皇提到趙衍,卻無端令趙嫣心間一悚,寒意攀爬而上。
“兒臣想起了一個困惑已久的問題。”
趙嫣抬頭看向皇帝,聲音緊繃,“父皇耳目清明,既已早早知曉趙衍遭遇不測,應該也不難查出這里邊是誰動了手腳。可是父皇卻從未有什么動作,放任魏琰逍遙一年之久,是父皇遺漏了,還是有什么緣由讓您覺得魏琰這個人不能動”
皇帝握著冊子的手微微一緊,視線沉沉逼壓過來。
趙嫣忽的一窒,久站的膝蓋再也支撐不住,幾欲跪倒。
她攥緊了身上的裘衣,抿唇回視,倔強一如兒時。
殿中,聞人藺仍負手站著,推開殿中的窗扇,讓大片大片慘淡的陽光涌入殿中。
他站在發白的冬陽中,指腹漫不經心摩挲著食指上的玄鐵指環。許久沒戴這玩意兒了,不如暖玉指環溫潤,有些不適。
他素來沒什么耐心,最多再等半刻鐘。若小殿下的計劃還未生效,他非得大步進去,將她從里邊拎出來。
聞人藺瞇了瞇眼,直至殿外傳來沉重拐杖叩地的聲音。
篤、篤,緩慢而沉穩,由遠及近。
他緩緩轉過側臉,看向殿外攙扶而至的身影,忽而一笑。
來了,還不算太晚。,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