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行輕嘆,“挽瀾,聽老夫一句勸,你與她非同道之人,當止步于此。”
山風拂過,碩大的云翳遮擋了月光,夜稠如墨。
畿縣外,渡口邊停著幾艘運送木料的船只,宛若亡魂聳立,死氣沉沉。
一行流民打扮的漢子趁著夜色從四方匯聚于此,越來越多,仔細看來,其襤褸的破布衣裳下各個精壯無比,步履沉穩,顯然都是行伍出身的練家子。
“計劃有變,今夜行動。吾等大業將成,在此一舉”
領頭的漢子發話,隨即幾人躍上甲板,一把掀開蓋著木料的油布,抽出隱藏在空心木料中的刀刃。
另一隊識水性者則潛入水底,拖出藏匿船底的一個個碩大油布包,層層拆開,里頭卻是成捆的良弓和箭矢。
暗夜中沒有人語聲,唯有兵器折射的森森寒光。
與此同時,鷂鷹掠過天際。
鶴歸閣,蔡田取下情報,一刻也不敢耽擱,快步送去凈室。
正值月初,屏風后,水汽混合著藥香彌漫,蔡田剛道了聲“王爺”,就見浴桶中伸出蒼白修長的一只手,水珠順著冷玉般的手掌滴落,淅淅瀝瀝,夾雜著一縷不正常的暗紅血色,化開在起伏的水波中。
蔡田悚然一驚,王爺毒發一次比一次嚴重了,連孫醫仙的藥也難以完全壓制。
他不敢直視,將那方紙箋交到那只溫涼潮濕的手中。
他們等這一日,等了八年。
不知皇帝親眼見到自己所懼之人毀了他、所信之人背叛他,品嘗到雁落關十萬將士的孤立無援的悲痛時,會是何等令人快意的神情。
正想著,聞人藺將紙箋浸入涼透的藥浴中,起身抓起屏風上的衣物穿上。
而后行至矮柜前拉開抽屜,慢悠悠取出里面那瓶孫醫仙剛配好的藥丸。
星月無光,墻外桃花幽香浮沉。
趙嫣沐浴過后睡不著,在書房待到子夜,果聽流螢快步回來稟告“殿下,李浮傳了信,有一隊禁軍自玉泉宮歸來,直往四方驛館去了。”
猜想是李恪行將消息送去了玉泉宮,趙嫣這才長松了一口氣。
“夜深了,殿下快去歇息吧。”流螢掌燈勸道。
趙嫣點了點頭,合攏書卷起身,揉了揉僵痛的頸項,朝寢房行去。
她淺淺打著哈欠,進門也沒發現窗扇是半開的,徑直朝里間行去。
掀開厚重的垂幔,她忽的一頓,睜目“啊”了聲。
流螢被她的驚呼嚇到,忙放下手中的提燈問“殿下怎么了”
趙嫣看著一襲墨袍、半披長發倚坐在她榻上的男人,忙合攏帷幔遮掩道“沒什么,就是想起今天的經文還未抄完。你也累了,快和時蘭去睡吧,今晚無需值夜侍奉。”
流螢備好夜間的茶水,關攏窗戶,這才福禮告退。
待人一走,趙嫣才重新拉開帷幔。
困意一掃而光,她抱臂向前,彎腰審視聞人藺“你怎么這時候來了,身子好了”
聞人藺大概剛沐浴過,眉目深雋,墨黑的長發只用油亮的木簪束了一半,另一半垂落肩背,發尾還帶著些許沁涼的潮濕。
他握住趙嫣的手腕,伸手一拉,便將她拽入懷中。
“本王的藥,煉好了。”
他含著笑的嗓音格外蠱惑,說了個完全不相干的話題。,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