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假錯案往往就是這么來的。
素嬈沒有多加置喙,數百年形成的風氣又豈會因誰一兩句話就能夠改變
“用刑之后呢他們承認了”
“沒有。”
吳大人搖頭嘆氣,“那個石毅是個硬骨頭,不論怎么拷打,咬死說兩人沒有奸情,宋大人無計可施,只好將苗頭對準了玉娘。”
他想起那日的場景,情不自禁的抬眸望向那三根木樁。
樁子靜靜的矗立在掛滿刑具的冷墻前,血跡斑斑,尚未凝干,盆里火光跳躍,在地上將它的影子拉的細長,昏暗的光影落處仿佛能看見兩道人影被綁在上面。
浸了鹽水的鞭子凌空揮下,勁風裂空,攜著摧金斷玉之勢抽開又薄又粗的囚衣,皮肉綻破,血光橫濺
慘叫、掙扎、絕望
交織著血淚的倔強與清白哪怕到了最后也沒得到慰藉,要不是欽使突至,重審此案,或許,他們就真的會冤死獄中。
“畫押的時候你們在哪兒”
素嬈又問。
沈知白等人瞬間望向兩人,八字胡的推官默了瞬,“刑罰剛過一半兒,宋大人說我們受不得血腥,把我們趕出去了。”
“所以,你們在錄問時,擅離職守”
素嬈話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一股無法言說的威壓,吳大人頓時冷汗涔涔,黯然垂首,艱難的吐出一個字,“是。”
“那供狀上你們的簽字和用印呢總不會是宋岱巖偽造會是逼迫的吧”
素嬈目光清明澄澈,帶著股洞悉人心的力量,被她那樣看著,就仿佛任何謊言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
吳推官沉默良久,咬牙搖頭“不是,是我們自己簽字落印。”
“在那之前,可有詢問過兩人簽字畫押的情況”
“有。”
一人答,“獄卒們說,是按著手強行印上去的。”
這些話隨便找個當時在場的獄卒問都能驗證真假,他們哪怕知道說了必然要入罪,也不得不說。
“即便如此,你們還是選擇了在供狀上用印”
素嬈輕扯了下唇角,眼中滿盈笑意,若有人仔細瞧的話,便能窺見那深藏其中的譏誚與冷沉。
兩人被她問的不敢答話,羞愧不已。
其他官員感受到這越發壓抑的氣氛,紛紛大氣都不敢喘,竟有種面對言世子時的緊張與忐忑,心中暗暗腹誹這小姑娘太厲害,分明笑著,嘴里吐出的每一個字卻都尖銳鋒利,一針見血。
牢里雅雀無聲。
過了好半響,她柔軟如春水的嗓音再度響起“死者宋瑾瑜是宋岱巖的族弟,按理說,此案他應該避嫌,但他刑訊逼供在先,強迫畫押在后,你們難道都沒有懷疑過他的用心”
聽她話中冷意消散了些,推官吳大人踟躕須臾,小聲道“也不是沒有猶豫過,只是當時的情況全部指向玉娘與石毅私通,謀殺宋公子我們思來想去,覺得宋大人行為雖過激了些,但也能理解。”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素嬈的意料。
“理由呢”
她心中思緒百轉,緩緩道“你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