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賜文已死,何功澤因梅家一案落罪,可暗娼館里兩百余條性命的債怎么辦”
她這一問倒是把曹德安難住了,“主犯已死,還能怎么辦”
“要主犯未死呢”
“什么意思”
曹德安心里一驚,連雨水都顧不上擦了,直接把帕子捏成一堆。
素嬈看他這般情狀,低道“暗娼館開始運作的半個月前,何家兄弟分家,何功澤利用南康當鋪和郭家錢莊洗白銀錢,幾年間斷斷續續走了近四十萬兩的賬。”
“而這些賬目的來源,無從查證。”
“湊巧的是何賜文以白茂這個假名字與這兩處皆有往來,賬目出入的時間和數量正好能夠對上。”
這些意味著什么曹德安心里明白。
他倏地站起身來,驚道“暗娼館是何功澤在背地操控”
“嗯,證據已經收集的七七八八。”
素嬈迎著他的視線道“所以我讓你再等一兩日,兩樁案子一并公審。”
“公審”
曹德安情緒未平,疑道“我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此案全城矚目,受害者眾,百姓群情激奮,不是你只給出一個判決能夠平息的事。”
素嬈受指摩挲著茶碗的邊緣,雖是在笑,笑意卻有些冷淡“我的意思是,將公堂搬到刑場,審案、昭罪、封卷、判刑、處決,一刀到底”
“不僅如此。”
“銀雪衛還抓了些人,各個牽扯暗娼館的命案”
她話剛說到這兒,曹德安忙打斷她,不安道“姑娘,這件事我有耳聞,不過這些大多是官宦人家的子弟,真要全殺了,恐怕”
“曹大人怕了”
素嬈挑眉笑看著他。
曹德安的衣裳濕噠噠的黏在身上,涼意一陣一陣卷來,他此刻才覺得徹骨的冷。
“不是怕,只是行事這樣決絕,眾怒難犯啊一家兩家或許沒什么,但擰在一起,哪怕是世子爺,也須得掂量一二”
“曹大人”
素嬈忍不住加重了些語氣,“看來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暗娼館內埋骨深深,數百人命。”
“這是一樁足以震動朝廷的驚天大案,監察使牽頭狎妓害命,地方官員互相包庇,抱團作亂”
“他們觸犯的,是我朝的刑法,是陛下的底線,是江山社稷,是黎民根基”
素嬈的話一句比一句重,聲如驚雷,震得曹德安臉色發白,踉蹌著退了兩步。
她緩緩站起身,眼中笑意褪盡,鳳眸如冰刀般刮人,冷聲道“你記住,不是世子要殺他們,是朝廷要殺他們,是百姓和那滿院的冤魂要殺他們”
面對那氣勢凌厲的眼,曹德安怔然片刻,喉結滾動了下,澀聲道“本官,記住了。”
“一切但憑姑娘安排”
屋檐下落雨如注,涼薄的寒意透過大開的門窗撲了進來,卷起兩人的衣袂鼓動。
素嬈看到曹德安灰暗的臉色,意識到語氣重了些,緩和一二,“曹大人坐吧,正好與我說說牢里的情況,何功澤供出背后的人了嗎,還有梅晗”
風雨驟急,人聲漸淡。
這一場秋雨深深,卷著腐葉枯枝,將寒意送到了云州每個角落,有人盼它停,有人盼它來得更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