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嬈仰頭看著他。
高臺下金絮和竹宴對視了眼,忍俊不禁,埋下頭拼命忍著笑,“這一下把她先前積累的威嚴全都掃完了。”
不止他們,言韞握拳抵著鼻尖,側首輕咳了聲,掩飾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笑意。
素嬈后退兩步,拉開距離,假裝沒看到四周揶揄的視線,正色道“這就是答案。”
“一個五歲的孩子,以你的身高和氣力想要將她舉過頭頂,輕而易舉。”
“高墜后臟腑和顱腦受損出血,鮮血會從耳鼻口等位置涌出,這便是他看到頭面染血的緣由。”
素嬈環顧一周,揚聲道“楮墨事先不知道驗尸的結果,據他所說的情形推斷傷勢,與死者身上痕跡盡數吻合,足見證詞屬實。”
“曹大人。”
她對曹德安伸出手。
一聽到供詞兩個字,他頓時明白她要的是什么,忙從袖子掏出來地給她。
素嬈將供詞展開在眾人視線中,“這一份,是暗娼館另一位姑娘的證詞,她能證明案發當日你與梅枚約定見面,其中提到了你醉酒打人以及梅枚身上的傷勢。”
白紙黑字,朱紅手印。
一應俱全。
她轉向何功澤問道“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后者佝僂著肩背,沉默很久,緩緩道“大人準備齊全,證據確鑿,還讓我說什么”
“一副辨不出模樣的白骨,我能說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沒有模樣”
素嬈輕嗤了聲,“罷了,像你這種人,不見棺材不落淚,我便讓你好好看清楚,時間未必能抹去所有痕跡和罪證。”
“梅門主,把你那副畫兒借我。”
她朝梅晗說道。
梅晗掙扎良久已沒了力氣,死魚一樣的攤在地上,聽了這話,他艱難的用手肘支撐起身子,手腕轉動,試了幾次都沒能碰到衣襟。
“你過來。”
他對一個衙役喚道,“那幅畫兒在我胸前,你把它取出來,送給大人。”
衙役連忙照做。
畫像遞到素嬈手里,是個折的很端正的方形,邊角磨損嚴重,已經有了毛邊,足見它時常被人翻看。
她小心的展開,把畫像舉在何功澤面前。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是誰”
旁邊的楮墨瞥了一眼,只這一眼,令他平靜枯寂的面色霎時慘白,“梅枚”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何功澤看清畫像上的人兒后,瞳孔驟縮,驚促的倒退兩步,腳鏈被他拉扯,堆成一團,險些將他絆倒。
而他只是死死盯著那幅畫,滿臉的不可置信。
畫上的女孩兒臉盤圓潤,生著雙杏眼,嘴角有兩個梨渦,笑起來煞是可愛。
可看著它,他腦海中不可控制的想起那晚,那晚軟綿綿的小身板,凄厲的哭嚎,還有那漫過他腳趾,溫熱又黏膩的血紅
他從來沒想過一個死了九年的人,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眼前
公堂之上,令他的恐懼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