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的打算帶她們母女去西境定居,聽說那里牛羊成群,草原遼闊,是個療養的好地方。”
魏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正巫溪鎮沒什么好留戀的,等回去小的就把客棧賣了,直接啟程。”
“那樣也好。”
素嬈笑應了聲。
見旁邊的芙蓉興致不高,她詫異的看向魏掌柜,魏掌柜連忙解釋道“從刑場離開后,她一直這樣,或許,或許替那個孩子難過吧”
“你說的是楮墨”
“嗯,姑娘離開后不久何功澤就斷氣了,他沖上去搶過劊子手的刀,直接抹了脖子,倒在了何功澤身邊”
那樣決絕的姿態,令在場所有人震動。
素嬈早知道楮墨抱著必死之心,聽到這句話時,倒也沒有意外,她看向芙蓉。
芙蓉和柳流,楮墨算是一起長大。
柳流死在了楮墨手里,如今楮墨也死了,這一刀好似切斷了她和過往的所有聯系,但對她而言,恐怕悲涼比釋然更多。
“他的選擇是為了追求心中所想,對他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素嬈低聲寬慰道。
芙蓉抬頭看了她一眼,泛著血絲的眼又紅了,“我知道,我就是替他不值得,何功澤那樣臟心爛肺的東西,憑什么值得他做到這種程度。”
殺柳流,棄舊情。
舍生死,忘恩義。
那個曾經在黑夜里遞給她希望的少年,終究在這泥沼里,越陷越深,徹底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人生來各有立場,對于楮墨而言,何功澤是危難之際將他拽出地獄的人”
素嬈不知道芙蓉能不能想通此事,“不管怎么說,一切都過去了,人還得往前看。”
芙蓉沉默著點點頭。
送他們到了停尸的地方,官兵幫著將柳流的尸身收拾妥當,放入棺木中,魏掌柜一家三口對她再次躬身一拜,離開了大宅。
剛送走他們,被征調從南境各處趕來的仵作們也來辭行。
“縣太爺來了好幾封書信催卑職回去,要不是這樣,卑職還真想留幾天,好好與姑娘討教一番。”
“是啊,這些日子卑職們真是受益良多。”
他們相視而笑,與素嬈依依惜別一番,各自背著包裹離開,青縣的仵作走在最后,“以姑娘之能,的確不該委頓在這方寸天地,待姑娘斷案問獄,日后名揚四海,卑職想起這兩番奇遇,定覺得與有榮焉。”
“至此,拜別姑娘。”
他長身一禮,“祝姑娘前程似錦,萬事勝意。”
素嬈頷首還禮,“多謝。”
“小人告辭。”
說罷,他轉身大步離開,素嬈站在原地凝望很久,末了,收回視線,回到小院收拾東西。
隨后去往驛館。
同一時間,梅晗被官兵帶著出城,踏上了流放之路,漫漫千里,誰也不知道他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雀羊大街鮮血未凝,何銘趕去時,何功澤已然面目全非,只剩下滿地碎肉。
他想買副棺木將尸骨收斂,一摸身上,竟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在老板和小二鄙視的目光中,他含淚把自己身上的綢衣當了,換了一副柳木棺材。
棺木他一個人扛不動,又去找人幫忙。
但何功澤罪孽滔天,百姓們對其恨之入骨,哪里肯幫忙,最后還是路邊討飯的乞丐要了他一雙蜀錦做的靴子,幫他把棺木抬出城,在何賜文旁邊找了塊地,草草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