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媽的聲音漸行漸遠,外間雜亂的聲音隨之遠去。
韓攸寧流著淚,頹然靠在衣柜壁上。
上天讓她重活一次,為何不多一分仁慈,再往前挪幾日,讓她幫助陳府躲過災難
鈴兒緊緊握著韓攸寧的手,微微抖著,淚流滿面,她的娘怕是沒了
“小姐,是誰要殺我們”
韓攸寧眼中充滿戾氣,“永平侯”
一月前,胡知府胡文德和夫人替幺兒向陳家求娶韓攸寧,被拒后,他們又請來襄平府辦差的永平侯保媒。
永平侯府和陳家都是定國公府的外家,算是拐著彎的親戚,雖陳家和定國公府十幾年來斷了來往,可親戚關系畢竟在那里。
韓攸寧作為晚輩,去見了永平侯一面。
韓攸寧至今記得,永平侯一雙渾濁的三角眼緊緊盯著她,她當時還暗罵老色鬼,垂涎她的絕世美色。
想必那個時候,永平侯就懷疑起了她的身世,她和母親陳蔓長的太像了。
她被抱養來陳府漏洞頗多,只要永平侯稍作探查,便能佐證他的猜測
永平侯的外孫女韓清婉,本是唯一的鳳凰,他怎會容許另一只鳳凰來搶奪他外孫女的位置
鈴兒疑惑地喃喃道,“永平侯不是親戚嗎”
韓攸寧沉默不語。
那不是親戚,是惡魔。陳家的傾覆只是災難的開始,接下來便是父親,定國公韓鈞,還有兄長,定國公世子韓思行。
吳媽媽也只不過拖延了他們一小會的功夫。
槅扇打開,內室中響起了腳步聲。
韓攸寧和鈴兒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透過柜門縫隙,韓攸寧看到了兩個黑衣蒙面人在房內四處查看,連床鋪底下都掀開檢查。
一個黑衣人朝衣柜的方向走來,韓攸寧甚至看得清他眼眸中的血色,顯然已經殺紅了眼。
韓攸寧緊緊盯著外面,眼睛一瞬不瞬。
就在黑衣人伸手開柜門的瞬間,他的身形突然定住了,脖頸間噴灑著鮮血,轟然倒地。
接著便是另一個黑衣人倒地。
韓攸寧看到了一個身姿挺拔卓然的黑衣人,緩步踱著到了她的視野內。他看了衣柜一眼,卻沒有上前,轉身欲離去。
在前世,也是他救了她。
一直到今日,韓攸寧都不知道他是誰。
前世她不知這黑衣人是敵是友,不敢貿然出衣柜,直到外面徹底沒了動靜,方悄悄出去。一路走出去,確認全府只她一個人幸存下來后,便收拾了些細軟衣物趁夜離府。她這期間,沒見到任何活人,也沒見到這個黑衣人。
可是這一次,她可以肯定,黑衣人知道她在衣柜里。他若是敵,自己上一世就死了。
他不是敵人,又是和永平侯是對立的,便是她的友人了。
在鈴兒的低呼聲中,韓攸寧推開了衣柜門。
她這才發現,房內還有兩個黑衣人,似乎是這個高個子黑衣人的下屬。
黑衣人似有些意外她的出現,一雙利眸微瞇著,雙臂抱胸看著她。
韓攸寧下了地,向他走去。她是想以一個鎮定從容的姿態出現,畢竟此人既然和永平侯為敵,說不定是哪位故人。奈何在衣柜里蜷縮了太久,腿腳都麻了,她踉蹌著向前撲去。
一雙大手扶住了韓攸寧的雙臂,穩穩地將她扶著站穩了。
在這一瞬間,韓攸寧聞到了一股極淡的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