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淵淡聲道,“像這種推測,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換作三皇子,四皇子,也能靠的上。只要沒有證據,若說他是,總能尋出來幾條理由。若說他不是,也能尋出幾條理由來。
就像皇兄方才說的,太子此時如此做激進了些,沒必要這個時候冒險。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排除了呢這還是得看皇兄是怎么想的。”
慶明帝看著面前淡然從容的年輕皇弟,他不過二十一歲,從不涉朝政,可自己卻從未看懂過他。
他似乎從不隱瞞自己的想法,坦蕩淡然,可又似乎是深不可測,讓人只看能到他想展現出來的東西。
原以為他是要向太子下手了,可他竟然只是為自己開脫
慶明帝目光沉鷙,“你說放之四海而皆準,可這兇手,終歸還是皇家里的幾個。不查清楚了,讓朕如何安心呢不嚴加處置威懾天下,讓朕天子威嚴何在”
趙承淵淡淡道,“那臣弟就說個不是皇家的。就比如永平侯。”
“永平侯”
趙承淵起了身,慢慢踱著步子。
“永平侯如今已被抄家,昭平的身世爆了出來,也就沒什么韓二小姐當上太子妃赦免他的好事了。接下來他們闔府不是殺頭就是流放,這和謀反罪的下場也差不了太多。既然已經是絕境,永平侯是不是可以險中求勝,讓大周變一變天,給自己尋一絲生機呢”
慶明帝眼中起了思量。
“永平侯彼時已經在獄中,他有那么大的能耐控制外面”
趙承淵笑了起來,“永平侯的能耐,恐怕皇兄是最清楚的了。且不說他能將陳家滅門,還能組織讓威行鏢局疲于應付的追殺,就說這前后有太子、大理寺、刑部、兵部、臣弟和定國公層層對他出手,若是換作其他人,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吧。可他卻能好好地活著。憑他的本事,想溝通外面又有何難
更重要的是,他能數次說服皇兄,讓你對他手下留情,這能耐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若是哪日誰起了好奇心,說不得還能從他嘴里撬出來些操縱朝政掌控帝心的訣竅來。”
慶明帝低頭沉思著。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臉色驟然一變,“吳儉,讓成郡王進來”
吳儉應諾,出了御書房。
成郡王很快就進來了。
他走到矮榻前,拱手行禮,“皇上。”
慶明帝問道,“兩日前有人混進了詔獄,是什么情況”
成郡王稟道,“回皇上,那兩個賊人是扮作給永平侯送飯的獄卒,手里又有令牌,便騙過了守門的侍衛。若不是卑職恰好過去巡視,看那二人眼生盤問了幾句,恐怕就讓他們得逞了。他們眼看著事情敗露又都受了重傷,都當場自盡了。”
詔獄是由皇上直接掌管的,御林軍署理,大理寺、刑部和督察院三法司都無權過問。
而永平侯所處的牢房,卻是連御林軍都無權提審。
只每日有專人給他送飯,二人同行。
能接觸到永平侯的,除了慶明帝本人,便是這兩個送飯的獄卒了。
慶明帝問道,“那兩個人底細可查清了”
成郡王道,“回皇上,查清了,是永平侯府的護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慶明帝本對這件事不怎么上心,小打小鬧的劫獄時有發生,成功的卻是從沒有過。
當日成郡王向他稟報時,他連仔細聽都沒有,只是讓他自行處置。可沒想到,竟是奔著永平侯去的。
他們這是第一次進來,還是已經如此行事數次了
慶明帝捏著棋子的手背青筋暴起,臉上就似夏日傍晚暴雨將至,狂風驟起,黑云滾滾壓城。
他從矮榻上起身,疾步去了龍案前,翻出了趙宸呈上的奏折,朱筆在上面龍飛鳳舞批了三個字賜毒酒。
他朱筆一扔,“吳儉,你和成郡王”
他頓了頓,起身道,“你去備毒酒,朕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