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攸寧去了樂安坊。
鄭媽媽幾日的功夫已經消瘦了許多,神色憔悴。
她一進房門就跪了下來,急切問,“大小姐,翡翠呢,翡翠怎樣了”
韓攸寧道,“翡翠被賣給到了兩百里外的下等勾欄院,若不是我派的人去的快,怕是就要出去接客了。”
鄭媽媽嘴唇顫抖,眼中滿是憤怒,“老夫人她她何至于如此狠心”
“老夫人狠心自然也有狠心的好處,她能讓鄭媽媽哪怕是山窮水盡了,也不肯背主。”韓攸寧靜靜看著鄭媽媽,淡聲道,“媽媽是以為我沒那狠心把翡翠再賣了嗎”
鄭媽媽抬頭道,“大小姐說的,老奴聽不懂”
韓攸寧接過玉娘端過來的牛乳羹,不緊不慢喝著,“老夫人當初小產了一個孩子,是怎么回事”
鄭媽媽臉色驟變,忙道,“大小姐,老奴不是要刻意隱瞞,只是此事若是說了,老奴也就沒命了啊。國公爺他定然不會饒了老奴”
韓攸寧冷聲道,“既如此,我也不逼你,你走吧。”
鄭媽媽哪里敢走,她走出這個門,怕是緊接著就沒命了
“我說,大小姐,我說”
韓攸寧道,“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我既然已經查到了這里,后面的事再查清楚了也不費勁。到時你再想說,可就沒人聽了。”
“是”
鄭媽媽道,“那小產的孩子,是偷梁換柱了的。生下來的孩子,老夫人讓老奴偷偷抱出去交給了盧管事,又換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女嬰,穩婆也被悄悄滅了口
老夫人說,國公爺從樹上摔下來后,趁著她倒在了地上,狠狠地撲到她肚子上,她才發動了的。小小人兒就有如此狠毒心腸,她怕自己有兩個兒子,會引起國公爺的忌憚,最后一個也保不住。”
韓攸寧冷笑,“那你就信嗎”
鄭媽媽苦笑,“老奴知道她與盧管事的奸情,自然是不信的。老奴貼身服侍她,知道她月事的日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七個月,是足足九個多月了,看他出生時的模樣,也是足月的。算著日子,那個時候老國公爺還在西南打仗呢。”
即便早有猜測,韓攸寧忍不住憤怒。
老夫人這一招栽贓陷害,既掩蓋了自己偷情的丑事,又將父親牢牢困住了一輩子
鄭媽媽看著韓攸寧臉色,猶豫道,“老奴老奴看老夫人對劉院使很不一般,平日里時常請劉院使來看病不說,前些日子國公爺彈劾劉院使,害他挨了二十板子,老夫人私下里罵國公爺孽畜。后來太子又打了他五十板子,差點打死,老夫人聽說后就暈了過去。”
韓攸寧起了身,走到她跟前,俯身看著她,“若是讓你作證說出老夫人的丑事,你可敢”
鄭媽媽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老奴死不足惜,能保住翡翠的命,老奴也知足了。”
“好。”
韓攸寧離開了樂安坊。
法事滿了七日。
自開始做法事,連續七日風和日麗,塘里的冰都化開了,反倒比前幾日更暖和一些。
族人都贊嘆佛祖慈悲,是在憐憫挖藕人。
壇場撤除后,下人便穿好連體皮衣,陸續下了水。
長長的一根根蓮藕被挖了出來,塘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岸邊族中子弟也不閑著,興高采烈端著清水幫著清洗蓮藕,一派豐收的喜悅。
開玩笑,這個活計也不是人人能有福氣干的,今日挖藕,全京城的權貴都盯著呢
早早地都派了一幫下人在府門口排隊等著,要多多地領些蓮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