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振安離京的消息,很快便傳入趙承淵耳中。
趙承淵很是意外,盧振安是慶明帝最得力的臂膀,他怎么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離京。
若說要防著定國公調兵,可權衡得失,盧振安留在京城明顯更有利。
當天晚上,成郡王便到了定國公府。他帶來兩個消息。
一是,盧振安離京是太子提醒的緣故。二是,皇后醒了。
送走成郡王,趙承淵便蹙著眉喝茶。
成郡王和定國公擔憂的是盧振安掣肘西南軍,對他們起事不利。他們都以為,他們能依靠的兵馬是西南軍。
可太子卻知道,趙承淵憑靠的是自己的兵馬,不是旁人。太子如此調虎離山,結結實實又幫了他一次。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趙承淵并不想承太子這個人情,盧振安只要出宮,他便可以尋個機會殺了。可現在盧振安奔走西南,他若再動手便會打草驚蛇。
很顯然,太子的調虎離山之計比起他的暗殺更加穩妥,不會引起慶明帝的猜疑。
可待得一切真相大白,攸寧若是得知自己欠下太子那么多,會是何種感受。她可還能對太子說出那番絕情的話來。
趙承淵喝著茶,從中品出幾分苦澀來。
韓鈞倒不在意盧振安如何,他以為趙承淵是在憂慮沒有兵馬起事。
趙承淵手上的府兵加侍衛,滿打滿算也就三千人,這點兵馬在數萬人的強敵面前,就算他們有三頭六臂能有什么用
韓鈞安慰道,“你不必憂慮,即便盧振安回了劍州大營,本公也有的是法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將兵馬調走。你就說什么時候用兵吧。”
趙承淵道,“不必。小婿自有安排。”
韓鈞皺眉,“此事非同小可,可不是你逞強的時候。即便是事先準備得再充分,沒有足夠的兵馬震懾,都是白搭。一旦事敗,可沒有任何回旋余地。”
趙承淵替韓鈞倒了一杯茶,“岳丈大人放心,兵馬不是問題。”
韓鈞見他神神秘秘,分明是有事相瞞,冷哼,“怎么,還有什么不能與本公說的,不信任本公”
“小婿不敢。小婿先回錦和堂看看攸寧,順便拿壇好酒過來,我們翁婿暢飲一番,小婿自會和盤托出。”
韓鈞搖頭,“故作玄虛。”
趙承淵施禮告退。
攸寧在大炕上倚靠著大引枕,手里抱著一本書,人卻睡著了。她身上蓋著一個小小的被子,上面繡著兩只小貓,繡線已然陳舊褪色。
攸寧說是母親為她縫的,她沒用上,等著他們的孩兒出生了,便讓小孩兒用。
皇后醒來,慶明帝那里卻很平靜,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從前。皇后昏厥分明是因攸寧而起,現在醒來為何一點波瀾都未掀起
趙承淵看了她片刻,伸手將她手里的書拿走,打橫抱起她,打算將她抱去床上睡。
韓攸寧朦朧睜開眼,“王爺忙完了”
“還有些事,一會還要出去。”
趙承淵將她抱去內室,放到床上,“你先睡,不必等我。”
他在箱籠里翻出來一套夜行衣,還有一個面具,一番喬裝之后,謫仙變成了讓人毛骨悚然的鬼面將軍。
韓攸寧還是頭一回見他這個裝扮,頓時沒了睡意,下床打量著他直笑,“王爺當初是怎么想的,將自己塑造成玉面將軍不好么”
趙承淵也不知自己當時是如何想的。或許那時年少的他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惡魔。這個丑陋可怖的面具,正適合他。
他俯身看著她,“我若再早一些時候遇上你,或許會換上一個好看些的面具。”
韓攸寧笑,趙承淵總覺得是她救贖了他。可他焉知自己不是被他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