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里來來往往全都是人,但元徵記住的不多,從幼年的記憶開始。他身邊不管到哪里都是人。
這些人的面孔各異,但最后還是不見了。
元徵知道那些不見了的面孔,都是出宮去了。出宮對于宮內人來說,并不是好事。出去了之后極大可能就不回來了。
他對此并沒有太多的懷念。但她卻不在此范圍之內。
元徵原本就喜歡她的。
初見的時候,他才十歲上下。那個年歲只能算個孩子。去崇訓殿一眼就看中了她。她那時候和他還是個孩子模樣不同,已經是豆蔻的時候。笑靨里全都是鮮妍。
她那時候并不對他笑,低垂著眼和董貴人在一處。
背脊里都透著一股散漫的恭謹。
那恭謹乍一眼看著和其他的宮人沒有任何區別,但他第二眼就看出了。
皇帝想要什么,那就要什么。更何況只是一個人而已,他徑直就到太后那兒,把人要過來。
她對他是恭敬的。不過她狡猾的很。恭恭敬敬下,就是找不著她的實處。越是找不著,他就越想要看看。
來來去去,就已經在一起好幾年。幾年的朝夕相對,讓他早已經習慣了有她的一切。她不在身邊,他除卻不適應之外,還有難以言說的煩躁。
這煩躁他知曉原因,卻暫時無法解決。因而更加的煩躁。
身邊服侍的中官也因此動輒得咎,受了他的罰。
一直到了現在,這煩悶才算是解開了。
“朕原本是想要派人去看你的。”元徵很認真的和她解釋,“但又被其他的事牽住了。朕不是真的把你丟那兒不管。”
“朕還召了太醫署的醫官,問他們發熱要什么時候能好。”
他眉頭都皺起來,“那幾個人支支吾吾的,每個人說的話都不一樣。”
“怎么能都一樣”
明棠聽著就笑,“總得有幾句話是差不多的,要不然他們呆不下去了。”
也的確說的一樣的。就是說病人不適宜在這個天進行挪動。別說還在病中,就算是病癥褪去,在徹底好之前,也不能挪動。若是挪動的話,稍有不慎,就會復發。若是復發,那便是九死一生。
這話把元徵生生拖住,一直到了如今。
“朕之前還在想,若是你還沒好,朕就讓奉御親自過去。”
明棠抬眼,兩眼眸光楚楚望著元徵。
“我就知道陛下對我好。”
她輕聲細語,眼里更是波光流轉。
“我在養病的時候,就在擔心,陛下會不會就把我給忘了。”
這個倒是沒有,她開始的時候擔心的是元澈會不會嫌棄她是個麻煩,不愿意給她治,滿腦子都是怎么讓元澈給她治病。為此她能使出耍賴的手段。
比起皇帝可能的變心,還是自己的小命最為重要。
后面元澈出手,她又滿腦子的想著如何好好養病,要是有點什么其他的毛病,干脆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一塊兒治好了。
宮里太醫署主要緊要著皇帝和兩位太后。女官們根本無足輕重。明棠看過幾次醫官,能感覺到那些醫官滿臉認真下的敷衍。
元澈這個人,為人自負,不承應也就罷了。若是承應,不會太過敷衍。
之后,那就是養病了。
至于對于皇帝可能的變心,她沒有擔心的太多。
反正她也沒見到哪個皇帝是個癡情種子,見一個愛一個都是常態。哪怕心里喜歡,和別的女人也依然能你來我往。
遲早的事罷了。
“但是宮中一直沒有來人。我等啊等的。”
明棠泫然欲泣,鼻子里恰到好處的抽噎了兩下,“每日度日如年。”
這也沒有,尤其是被逼著學醫的那幾日,她坐在日頭下看書。老阿陳就給她送來一罐煮好的梨湯,她慢悠悠的喝梨湯,一日就這么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