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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亞諾花了許多時間來平復,他因為哭得太過而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脹痛,眼瞼和臉頰都紅得像是打上了一層腮紅。
他難為情地抹了把臉,看向西蒙尼和鮑斯科,壓低聲音小聲問“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好嗎”
西蒙尼快被眼前哭得濕漉漉的卷毛小男孩看得心軟成一灘水了,她俯身又抱了抱克里斯,輕聲說道“當然可以,但你確定真的沒事嗎”
上帝知道剛才她看到克里斯蒂亞諾的樣子快嚇壞了。
克里斯蒂亞諾哭起來的時候是安靜的,這和她的兒子很像。
但克里斯蒂亞諾的表情卻更鮮明,他漂亮的五官被狠狠擰在一塊兒,好像要碎開一樣,他會撇著嘴,不受控地眨動眼睛,眼淚掉得飛快,彎翹的睫毛都被打濕,掛著淚水。
她多想捧起克里斯的臉安慰,但克里斯蒂亞諾又倔強地狠狠抿著嘴唇,沒有泄出一點哭聲,這讓她覺得自己的安慰都仿佛會擊碎男孩強行支撐起來的堅強假面。
西蒙尼難得手足無措,她懊悔不該為了急于讓克里斯蒂亞諾相信卡卡的堅持和決心,而無意說出了克里斯蒂亞諾并不知曉的那些秘密,但她確實無心。
她只是不知道在克里斯蒂亞諾的心里,卡卡占據了多么重要的部分。
她只看到了卡卡曾經在她面前透露出來的痛苦和折磨,她作為一個母親為此而膽戰心驚著,害怕有一天兩個男人的愛情終有一方率先退場松手,她必須坦率地面對自己的無意自私,她希望克里斯蒂亞諾能知道這些,能珍惜這些。
而現在,她看到了克里斯蒂亞諾被填上空洞的心臟,被揭開小小的一隅,她從中看到了克里斯蒂亞諾被很好藏起來的空缺,看到克里斯蒂亞諾的茫然和不安,而更多的,是鋪天蓋地的痛苦和悲鳴。
猶如飽受磨難的野獸剛剛掙脫枷鎖,卻忽然又被推入了深不見底的暗房囚籠里,西蒙尼感到自己犯下了可怕的罪惡。
“克里斯,我真的很擔心你。”西米尼低頭看著眼前縮起長手長腳把自己抱成一團的男孩,她悲傷地深深吸了口氣,“我很抱歉讓你知道這些”
“不,西蒙尼阿姨,我該知道這些。”克里斯蒂亞諾打斷了面前年長者的道歉,他呼吸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好久沒有換氣呼吸了,肺部有種憋悶太久的灼燒感,他的呼吸都在顫抖他看向西蒙尼,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他堅持,并且強調道,“我有權力知道這些。”
西蒙尼對上克里斯蒂亞諾的眼睛,她愣在原地,先前她覺得克里斯蒂亞諾是需要她擁抱安慰的孩子,是脆弱的,無助的,破碎的,但直到她和克里斯蒂亞諾對視上,她被其中的力量驚懾,是打破后又飛快自我重組起來的強大,是攝人心魂的美的靈魂。
她看著眼前男孩,眼前的克里斯蒂亞諾和印象里的克里斯蒂亞諾,相似又不同,她像是重新又認識了解了這個孩子,不僅是她兒子的伴侶,更是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本人,脆弱而強大,天真而清醒,純粹而復雜。
西蒙尼似乎明白了為什么她的兒子會那樣罔顧他熟知的教義而愛上對方,這樣的靈魂是每個人的追求,是不受控制的吸引,但前提是,愛上他的人必須能夠真正地、穿過無數堆砌起來的障礙,去認識他,去讀懂他。
西蒙尼閉了閉眼睛,她輕聲回答克里斯蒂亞諾“好吧我的孩子,那就一會兒,等下我會來喊你上去吃飯,好嗎”
克里斯蒂亞諾點頭,在西蒙尼和鮑斯科轉身要上樓的時候,他又喊住了對方“西蒙尼阿姨,請別告訴卡卡我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請求著。
“好的,克里斯,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西蒙尼忍不住在心里哀嘆這兩個孩子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明明他們才這么年輕,卻仿佛走過了半輩子一樣的復雜。
克里斯蒂亞諾在萊特夫妻離開后松垮下肩膀,他疲憊地把自己藏在墻角里。
當他意識到,他的戀人錯過時空,獨自在這個沒有他的世界里,不會知曉未來的他們會重逢,只有無邊的恐懼他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那樣無望的期許、一次次落空的失望,那些獨自一人時的空曠別墅,孤零零的冷淡燈火,他感同身受那樣的絕望。
他掩住自己的臉,痛痛快快地、惡狠狠地哭出聲音來,為他,也為他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