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靈知道他在,但總是會遺忘他的存在,直到太陽偏西,即將下沉的時候,在門檻的地面上落下沈懷州拉得老長的身影,她才能確定他的位置。
兩人安靜無聲的等待著。
直到陽光昏暗,起伏的山峰青岱透出一股黑,凌放他們才回來。
只有凌放和代星宇回來。
凌放說“我們得走了。我已經讓后勤部和陳英輝的人過來了。”
“在他們到達之前,葉安然和余威兩人守著村子。”
“已經讓馬夫巡查過了,這個村子里不再存在鬼怪,也不存在靈者,更不存在神明。”
“我們的任務,結束了。剩下的,就交給陳英輝他們了。”
“收隊,回去了。”
代星宇和凌放收拾收拾東西,拿起他們的工具,裝戴完畢。
沈懷州背起坐在椅子上的謝青靈,然后跟著凌放收隊,一起走出了村子。
村子已經離未來城很遠了,坐落在山坳里,與世隔絕,山路陡峭,格外難走。
再加上一個幾乎沒有行動能力的謝青靈,讓這一趟回城的路途變得十分艱難。
凌放沒有選擇走山路,而是帶著他們來到了河邊。
河里已經沒有了河伯,此時清波蕩漾,余暉傾灑,河面跳躍著細碎的光點,看上去沉靜又柔和。
“我們用水路回去。”凌放說著,蹲在地上,放出了一只紙折的白船。
白船本來只有一掌大,接觸水面后,仿佛被人吹了氣一樣,逐漸鼓起,變大。
最后,變成了一艘小艇的樣子,在河面上搖搖晃晃,仿佛和水波揉在一起。
四人上了船,船無槳自動,逆流而上,開辟出一條白色的浪花。
謝青靈愣了一下,喃喃道“完了,部長也要癱了”
“這倒不會。”凌放瞥她一眼,“這個船的詛咒,沒有木鳶強,最多會讓我失去一段時間的行動能力,不至于癱了。”
“這樣啊。”
巡邏了整個村子的代星宇也累壞了。
他仰躺在床上,像一只疲勞過度的犬,大口喘氣,一邊喘一邊道“可累死我了,終于可以歇會兒了。”
沈懷州坐在船頭,充當起了空氣。
作為目前唯一一個行動自如的正常人類,他自覺負起了看守的職責,同時戒備雖然河里已經沒有了河伯。
代星宇喘夠了,偏過頭去看動彈不得的謝青靈,然后哈哈大笑起來,充滿了嘲笑無情的意味,在謝青靈即將要黑下臉來記仇的時候,他忽然話鋒一轉,說道“話說,我在巡邏的時候,找到了一封遺書。”
“遺書”
“嗯,是登山客的遺書,但不知道是誰的了,沒有落筆的時間,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寫好的,我覺得寫的非常好,用在我們身上也挺合適。”
謝青靈道“讀來聽聽。”
于是代星宇展開了這張字跡娟秀的遺書,開始了他聲情并茂的朗誦。
“我有可能死在今天,也有可能死在明天。”
“有可能死在路上,也可能死在終點。”
“人這一生,誰不是往地獄走去只是恰巧路過了人間。”
“我已經踏過高山,我已經看過太陽,我的身體被露水打濕,又被狂風吹干,我的人生沒有遺憾。”
“當蛆蟲爬滿我的眼眶,當腐朽的軀干變成菌床。陌生人,如果你在路邊見到我無人斂去的尸骨,不要為我感到悲傷。”
“我以天地為席,為自己裹尸。”
“哈哈哈哈哈。”
山隱隱,水迢迢,輕舟踏過了急浪,消失在河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