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邑一愣,還是沒動,皺眉想看看對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趙允平站在窗外,他今年十九,影子很高,早已是大人的模樣“你若一開始就跟我說,我也能早些安排好,哪還有今日的難堪其實其實”
“其實”了半天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只好話鋒一轉說“上個月那小倌其實我也不喜歡的,我就是看他跟你有些像,可也只是臉像,哪有你這么乖劉富那賤東西也夠討厭,可劉管事在府里待了這么多年,父王一向帶他親和,我也是給劉管事面子阿邑,他們都跟你不一樣。”
好一會兒,姜邑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胃里一陣翻涌,饒是如此,還是忍著一字不發。
“阿邑,我想看看你,你過來一下。”
夜色如墨,姜邑捻著一根稻草搓弄,突然問“公子,你還記得我昨夜跟你說的話嗎”
窗外的影子一頓“我昨夜宿在朋友那兒,你又沒去,何時跟我說了話”
看來是本人。
姜邑起身走過去,眼睫一抬,卻是穿過破舊的窗戶望向蕭瑟昏暗的院落,全然不看那張略顯緊張的面孔。
院子里沒有異樣,只是有些過于空曠了。
“阿邑,”趙允平看了他一會兒,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笑道,“我明兒就去求我娘,好好說一說,就算沒有名分,只要你跟了我,就絕不虧待你,只是要委屈你以后見不了什么人了”
姜邑視線轉到他臉上,像是終于開始聽他說話“你喜歡我”
沉默。
“哈哈,還真是個傻子,我自然是喜歡你的,若不是喜歡你”趙允平聲音沉下去,“你都不知要死在我手里幾回了。”
姜邑的眼神突然不再麻木了“是嗎那去替我澄清,春宮圖是劉富做的手腳,梳子也與你無關,先把我放出來。你是主子,說幾句話就行,至于以后的事,圣賢書不是教過你,喜歡別人就要為他好么”
又是一陣沉默。
趙允平瞳孔放大,仔細端詳著他片刻“你瘋了”
姜邑又恢復了平日無神的呆相,說話也慢慢的“做不到”
趙允平“”
廢物。姜邑想著,嘴里下意識喃喃念了出來。
趙允平仿佛聽到了那兩個字,滿臉不可置信,眼睛都快瞪出血絲來“我有心救你,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蠢貨真是個蠢貨以前只是蠢,現在又瘋又蠢”
姜邑回到干草堆上躺下繼續休息,外面的趙允平被他氣得不行,公子的臉面都不要了,先前的溫柔之態消失得干干凈凈,胡亂罵了好一陣后甩袖就走。
但事兒還沒完,姜邑臨睡著前,屋外再次響起動靜。
那是一陣嗚嗚嗚的怪聲,時不時還摻雜著幾聲“我死得慘啊”之類的做作哭嚎。
傻子都能聽出是劉富的聲音。
想來是使了這么多手段,見他沒被攆出去又沒挨打,實在不想他好過,半夜來裝神弄鬼嚇唬他。
仔細說來,姜邑自認和劉富沒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花這么大心力作弄,可事后一想,那位死去的小倌甚至都不認得他,他也能去江夫人面前告一狀,豈不是更可笑
這一夜,由于噪音問題,姜邑睡得不太好,醒來時已近晌午,他困倦地翻了個身,隱隱聽到有腳步聲從院門那邊靠近,想是來送飯的人。
只是那陣腳步聲還沒到門口,就被一陣極度驚恐的尖叫遮蓋。
劉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