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不遠處的池塘邊,對著水面的倒影認真理了理頭發,長發服帖地披滿肩頭,他又將雜亂的鬢發扶平,整了整衣袖,這才滿意地走回去。
那扇門半開著,他微怔地抬手,再次敲門前,里面便沖出一道如風的影子。
少年停在門后,呼吸明顯有些急,冷銳的眸睜大些許,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姜邑沒說話。
少年回過神,眼睫閃爍地別過頭,隨即又重新看向他“你是過路的嗎”
姜邑的半笑的唇角拉平,眸光冷下去。
不認得他了
沒了記憶,變成了人
心里沒來由地升騰起怒氣,可又不知該對著哪里發作,眼前的少年已經走了出來,薄唇抿了抿,問他“你是要在我家住宿么那會兒去哪兒了”
深深呼吸了下,姜邑目光在少年臉上停駐許久,最后移開視線“是的。”
這少年很奇怪,聽到這句話仿佛松了口氣,竟什么都不問,開門直接領他進去。
這是一戶很普通的農家小院,不過收拾得格外干凈整潔,還養了雞鴨,時值深秋,涼風拂墻而來,少年走路的時候下意識擋在風口,領他進了一間小屋。
一進去,姜邑明顯能感受此處是平時住人的,床下還放著一雙鞋,桌上的茶都沒涼。
少年急忙將那茶杯收走,什么也不解釋,問他要住多久。
姜邑余光看著他,坐下道“你叫什么”
“樓卿山。”
箍著扶手的指節微微泛白,姜邑仍是面不改色“別人來家里借宿,你也不多問問,不怕遇到山匪”
對方微怔,搖搖頭“你不是。”
“這都能看出來”姜邑笑,“萬一是怎么辦你家里看著也不像是有別人的樣子。”
少年垂下眼睫,去那邊快速收拾了床鋪,負氣似地走了。
姜邑沒出去,坐在屋內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里應該就是樓卿山平時自己住的房間,雖然不大,但應有的東西基本都有。
看樣子是個善心的孩子,路人一來借宿,便以禮相待,還將自己的房間獻出去。
活這么大,也不知被騙了多少次
正想著,外面隱隱傳來吵鬧聲,有人門口罵罵咧咧,語氣不善。
姜邑本能地動用神力靈魂出竅,飄到屋頂看情況。
罵人的是個皮膚黝黑的男子,正在院子外面指著少年大罵,疑似是鄰居,說是自家雞丟了,指桑罵槐地說少年偷了他家的雞,還說親眼看到了有錢人住進他家,讓他把客人給的錢拿出來賠他家雞
顯而易見的訛人。
姜邑皺眉,正想著下去給那黑小子一點教訓,還沒動身就聽到一聲慘叫。
僅僅一聲,慘叫便戛然而止。
少年將那人胳膊扭到了極其夸張的弧度,隨后死死捂住了那人的嘴。
前不久還靦腆禮貌的少年小心翼翼朝屋內看一眼,旋即將那男子往下折得更狠,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半張臉隱在陰影里,看著很是滲人,手上動作不停,幾乎要將人生生折成兩半那男子嚇得厲害,早已跪地求饒,搖著頭用眼神示意自己錯了
少年俯身對他說了兩句話,眼底森然,那黑小子接連點頭。
少年一腳狠狠踹開他。
對方連滾帶爬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