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染撩起衣擺,起身朝外走去,小藥童小跑幾步跟上,卻被他抬手阻止,“回去看著小郎君把藥喝了。”
顧念
都這個時候了,您怎么還記得這茬兒啊
那個小藥童還沒有束發,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得了秦染的吩咐,立刻噠噠噠地從門外跑回顧念身旁,一板一眼地準備執行灌藥任務。
“太燙了,先放一放。”顧念苦著臉擺了擺手,正想著如何轉移小藥童的注意力,就見自家那個叫井生的小廝端著另一個白瓷碗走了進來。
看到托盤上還在冒熱氣的瓷碗,顧念暗暗叫苦,這怎么還帶買一送一的。
“井生陪我就可以了,你去前面忙你的吧。”顧念忙不迭地打發小藥童離開。自家小廝,怎么都容易應付些。
小藥童卻很負責,仔細的跟比自己高了一頭的井生叮囑過服藥的事情之后,才急匆匆地跑回前院。
井生端來的東西不是藥,而是碗冒著淡淡米香的清粥。
聞到香味,顧念的肚子也跟著咕嚕嚕地叫了起來。他正要上手,井生卻小心翼翼地阻止了他,捏著細柄舌形勺攪拌起來,“小郎君,待粥溫降降再喝。”
“你哭過”顧念的目光落在小廝身上,發現他的眼睛紅通通的。
被他一問,井生怔了怔,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地道,“只是舍不得阿鐵他們。”
阿鐵是在顧家前院做門房的一個仆役。經過井生的解釋,他才知道,在他昏睡的這段時間,忠叔在顧夫人的吩咐下,已經把顧家有身契的那些仆婦和小廝全都發賣了,現在只剩下跟在夫人身邊的青梅和這個伺候他的井生。
略微想想,顧念大致猜到了緣由。顧家的家底原本就不算豐厚,這么多年原主又敗壞的,再加上去年捐官,恐怕就已經掏空了大部分積蓄,現在連宅子都被燒沒了,顧夫人手里,應該是沒錢了。而且,現在寄住在秦染這邊,根本養不了這么多仆役
“小郎君,求您千萬不要把仆賣掉。”井生說著說著,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仆以后可以少吃,睡在床邊就可以。”
顧念在心里依舊下意識的將井生他們當成家政和保鏢之類服務人員,看見井生的反應才突然醒悟,這個時代的奴仆,形同畜產,根本沒有人權的。
他大病初愈,沒有什么力氣,剛把井生勸起來,就見先前那個小藥童又噠噠噠地跑了回來。
“喝藥。”
顧念
“師父說,小郎君喝完藥,就把石蜜給你。”小藥童鄭重其事地伸出手,攤開的掌心里,一張土黃色的粗紙緩緩展開,里面放著塊紫褐色的碎礦石樣的東西,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
顧念花了點時間才認出來,那是塊極為粗劣的冰糖塊,上面還帶著白痕和碎渣,應該是從大點的糖塊上砍下來的。
顯然,秦染注意到了他怕苦的事情。
被小童和井生四只眼睛盯著,顧念沒有辦法再逃避,只得苦大仇深地端起藥碗,捏著鼻子喝了。
“糖。”小藥童見顧念苦得五官抽搐,連忙把手里的東西塞進他嘴里。
對吃過無數各國高級糖果的顧念來說,那塊口感粗糙的糖塊并沒有多好吃,只能說聊勝于無。
糖的甜味和藥的余味在味蕾之間展開爭奪戰,感覺簡直難以形容,為了轉移注意力,顧念抓著小藥童隨口問道,“對了,前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藥童立刻垮下唇角,哭喪著小臉道,“藥肆可能要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