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了,在下姓何,何鞍書,是這家攬月樓的掌柜。聽說有貴客光臨,原本想過來打個招呼,不巧聽到了這位小郎君關于醒酒的半席話。”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那胡人絲毫不慌,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笑容滿面地將手上準備好的那沓名刺遞到眾人案前。
他雖然高鼻深目一副標準的胡人長相,漢語卻極其流利,甚至基本不帶那些胡人的奇怪腔調。
“任子安,申國公府管事。”
“杜泠,大理寺寺正。”
任子安和杜泠也帶著客氣的笑意代表眾人跟何鞍書回了個禮。以何鞍書的身份,還輪不到跟葉九思說話。至于年深,他從軍多年,倒不是很在乎身份的問題,純粹就是懶得跟陌生人應酬。
“這位小郎君尊姓”何鞍書行商多年,自然頗會察言觀色,他沒有再去騷擾葉九思和年深,轉而又看向了顧念。
“我姓顧,顧念,大理寺司直。”顧念爽快地拿自己沒用過的那個敞口旋紋銀杯給他倒了半杯醒過的姹紫。
葡萄酒入口,何鞍書灰藍色的眸子閃過詫異,又笑著道,“飛紅和玫瑰錦可否也讓在下嘗嘗”
這得寸進尺的要求不禁讓眾人有些愕然,胡人的自來熟還真是名不虛傳。
蕭云鎧正要說話,卻被杜泠在案下踹了一腳。
他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找到種葡萄酒,把它做成引余二郎上鉤的餌,這個操作自然離不開攬月樓的配合。原本還在發愁怎么跟何鞍書搭上關系,現在對方主動送上門來,簡直再好不過。
顧念歉意地道,“抱歉,這兩瓶里面的酒還沒有醒好,現在喝的話,恐怕達不到完美的口感。”
沒醒好不光何鞍書,其它人也俱是一愣。
何鞍書以為顧念嫌自己貪杯,臉上浮起笑意,“不然這樣,你們這桌的酒錢,今天由在下請了。”
葉九思白瓷似的下巴微微揚起,不屑地輕哼了一聲,誰在乎你這點酒錢
“我并不是心疼酒,是真的還沒醒好。”顧念知道何鞍書誤會了,“不同的酒配方不同,儲存時間長短不同,里面含的物質也不一樣,要根據它們各自的特性調整醒酒的時間。姹紫是新酒,柔化丹寧就能達到較好的口感,所以醒的時間比較短。但是飛紅和玫瑰錦明顯是精品陳釀,需要更長時間才能將它原本的香味釋放出來。”
飛紅和玫瑰錦兩三年前很受歡迎,何鞍書當時屯了一大批貨。沒想到這酒卻不禁存放,味道越來越淡,口味不好,銷量也就大不如前了,因而大批積壓在了倉庫,著實讓人頭疼。
如今被顧念點破陳釀的事,又說能將它原本的香味釋放出來,何鞍書不禁有些激動。
“是在下的錯。”他連聲道歉,又迫不及待地追問,“那依小郎君所見,還需要多久”
“這酒我也是第一次見,拿捏不準,現在看來,至少需要小半個時辰才能醒好。”
“那這樣,何某在隔壁座位等著,待到醒好,麻煩小郎君給我送一杯。”何鞍書朝眾人施了個禮,果真在隔壁桌坐了下來,一副喝不到酒不罷休的模樣。
眾人不禁無語,就連顧念都沒想到,何鞍書會如此執著。
也有好處,年深朝顧念使了個眼色,顧念會意,答應下來。何鞍書既然對醒酒一事如此感興趣,那后續他們的釣魚計劃應該會順利許多。
幾人推杯換盞,邊欣賞胡姬的舞蹈,邊聽任子安講著長安城內近日發生的各種趣事。
任子安也的確是個妙人,嘴皮子功夫絲毫不亞于后世的說書先生,把一件件小事描述得繪聲繪色,仿若親眼所見。
時間過得飛快,大約半個時辰后,顧念讓侍酒的胡姬把醒好的飛紅給隔壁的何鞍書送了一杯過去,又過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玫瑰錦也醒好了,顧念依約又讓胡姬送了一杯。
眾人酒足飯飽準備離席,何鞍書過來攔住了顧念,“顧小郎君可否移步與何某談談”
年深眸色微動,遞給杜泠個眼色,杜泠會意,立刻笑瞇瞇地迎了上去,“我陪顧司直跟何掌柜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