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一塊泥土在耳朵里,如果是他生前沾進去,正常來說肯定會第一時間摳掉吧”
王縣尉啞然,思索片刻后不得不點頭,“確實,太不舒服了。”
兩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一問一答像是在爭辯,又像是在討論,聽得旁邊的何鞍書都呆住了。
“其次,胸口這把匕首是在盧甄死后插進去的,并不是真正的致命傷。”
不是致命傷王縣尉撩起袍角,蹲下身仔細端詳著那個傷口,“顧司直可有把握”
“嗯,生前傷和死后傷的表面特征有很明顯的區別。”顧念又給他解釋了一遍,“王縣尉若是不信,可以稍后再跟長安縣的仵作確認一下,或者找個屠夫,在豬肉和待宰殺的豬上各插一刀,過二十四個時辰,一看便知。”
王縣尉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既然刀傷不是致命傷,那他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確定,”顧念嘆了口氣,“不見中毒的特征,也不見其它外傷,我猜測他有可能是意外死于驚悸之癥,不過,這點還是請長安縣的仵作再做判斷的好。”
顧念猶豫了下,把心臟病替換為范圍更為寬泛的驚悸之癥。杵狀指雖說是發紺型先天心臟病的特征,但以現在所見也無法確認,他在這點上只是推測,并沒有多大把握。
而且,如果死者死于驚悸之類的原因,此案就不是兇殺案了。因此判斷需要格外慎重。
“照司直所言,盧甄很可能是在前天下雨的時候,意外死于驚悸之癥,倒伏在花圃之類的地方,然后被人移花接木,送到這里來陷害別人會有這么巧的事情么”
“無巧不成書吧,我說的也只是一種可能的狀況,真相到底如何,還得辛苦縣尉追查了。”
“顧司直明察秋毫,直教王某敬佩。不知可還有其它收獲還望不吝賜教。”幾輪抬杠之后,王縣尉的態度反而收斂許多,他站起身,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顧念邊收拾自己的工具箱邊道,“以我之見,此案的犯人大約有四個特征,可供王縣尉排查參考。
第一,犯人剃去了死者的頭發,剝去了他的衣物,我剛才詢問過酒肆里的胡姬,他們說這是許多胡人避免死者魂魄糾纏的辦法,犯人既然相信此法,以此推斷,他要么是胡人,要么是生活在胡人區域,總之應該與胡人關系匪淺。
第二,在尸體胸口插進何掌柜的匕首,又處心積慮地將尸體運到倉院,擺明了希望官府將這件事算在何掌柜的頭上,我能想到的原因就是犯人跟何掌柜有仇。
第三,”顧念頓了頓,把聲音壓低到大約只有身邊的王縣尉和何鞍書才能聽到的程度,“犯人剛才,甚至現在也很有可能還在攬月樓。”
什么顧念話一出口,身邊的兩人齊齊吃了一驚,正想回頭去看,卻被顧念制止了。
王縣尉不解,“司直何出此言”
“長安縣衙接到報官的消息是什么時候”顧念不答反問。
王縣尉遲疑了下,有些尷尬地道,“大約一個時辰之前。”
何鞍書震驚地看了眼王縣尉,顧念眉峰微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縣衙里有些事,略微耽擱了會兒。”王縣尉以為何鞍書的表情是因為他們過來得太慢,不自在地撓了撓脖子,含糊地解釋了句。
“可是何掌柜他們發現尸體才小半個時辰。”
這下輪到王縣尉驚訝了。
顧念攤開手道,“所以很明顯,有人在攬月樓這邊還沒發現尸體之前就去報官了,這個提前知道尸體在倉院的人,只能是將它放到這里的犯人。
我猜他可能是等了兩天,一直沒等到消息,實在等不及了,就決定主動去戳破這件事,結果沒想到,好巧不巧,這邊恰好也發現了。”
王縣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