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深聽到這里皺了皺眉,隨手拂去落在袖子上的柳絮,“他就一個人,而且語言不通,你們完全不擔心么”
譯語官唧哩咕嚕說了一通,那個文書又唧哩咕嚕地回了一通,大致意思是,科昂跟他們不一樣,科昂以前來過長安,懂得漢話,而且嚴格說起來,科昂才是他們當中劍術最好的那個人。
簡而言之一句話,他們出去得跟著譯語官,科昂是眾人之中唯一可以在大梁獨立行走的人,輪不到他們擔心。
顧念挨個問了問他們科昂的個人喜好,眾人表示他們互相之間并不太熟,從日常來看,大抵也就是跟大多數胡人一樣,沒事喜歡喝一杯,沒什么太特殊的。
他又問了問科昂的長相和外貌特征,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總結下來就是,科昂三十一歲,身高接近七尺,栗色頭發,沒有大胡子。
街上的胡人十個有九個都是這種,葉九思默默撇嘴,除了沒胡子這點之外,其它的基本說了等于沒說。
倒是多巴反而還想起來條能算作特征的,科昂的后腦位置有道一指來長的凹陷。
據多巴說,兩人來的路上喝酒閑聊,科昂說自己少時頑劣,逞兇斗狠,那條后腦的疤痕就是他當時列出的佐證,多巴當時趁著酒意還摸過。
顧念默默將后腦右側有顱骨凹陷舊傷記了下來。陸昊只是在一旁細聽他們的問詢,并不插話。
等到了三月二十號,科昂并沒有回來。眾人一開始也沒著急,遇到大雨什么耽誤個幾天也是正常的。
結果二十一,二十二號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直到二十五、六號,科昂一直都沒有出現,眾人這才慌了,也不敢聲張,只能揪著自家譯語官偷偷在各處打聽尋找,過去那么多天了,自然一無所獲。
就這樣,他們幾個一直找到初三下午多巴回來。眾人見事情瞞不住了,只得老實的將事情跟多巴交代了。
一個大活人,就這么離譜的消失了。
多巴慌得急忙去找了典客署令,這才一層層地報了上去。
前兩天鴻臚寺卿廖璋已經請金吾衛幫忙在城內無頭蒼蠅似地搜尋了一遍,同樣沒有結果,正在焦頭爛額之際,有人想起清涼寺一事,提議不如請大理寺的人幫忙,最起碼梳理個追查的方向出來,廖璋這才今天一早帶人上門。
問話完畢,年深等人又去科昂住的房間看了看。
房間里收拾的很整齊,他的行李也都還在房間。
顧念先去翻了科昂的行李,里面就是幾件換洗衣物,一個裝著金銀幣的錢袋,一套華麗的小袖花錦袍,一雙九成新的異域風格強烈的牛皮靴。
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房間里已經由典客署的仆役打掃過數次,所以幾乎沒再留下什么關于科昂個人的使用痕跡。
顧念從那件小繡花錦袍和床鋪縫隙里找到兩根栗色的頭發,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發現。
他們又請典客署的那位客丞帶他們在院子周圍轉了轉,順便打聽情況。
按照規矩,使節團依照流程朝貢過后,還可以在長安停留月余左右的時間,這個時間其實就是留給使節團采買和游玩的時間。
各國使節居住在長安的這段時間內,所有吃穿用度,全部由典客署供應。以往據說有很多使節常年賴著不走,鴻臚寺費用吃緊,后來才按照各國大小和朝貢級別的不同,對已經建交的國家定制了這套接待規格的標準。
名義上雖然典客署要每日對各院進行督管,夜不歸宿也要進行報備。但考慮到很多使節團成員終其一生也就只有一次來長安見識大梁繁華的機會,所以典客署這邊對很多事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使節們主動來報備的,他們自是會記錄,偷著出去玩的,他們其實也不太過問。
“那位叫做科昂的副使你可有什么印象”顧念追問。
客丞苦笑著搖了搖頭,“老實說,這些胡人長得都差不多,客館里每日來來往往的人又多,在下大多數情況下根本也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他們有事情找過來的事情,也都會拿著各自院落的牌子自報家門。”
“這些使節團之間關系如何,可會互相聊天”顧念把目光投向周圍相隔不遠的幾座院落。
“很少,畢竟他們之間也語言不通,習慣不同,偶爾有些人會在排場上互相較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