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命案的幾艘船還在么”
掌柜的躬身道,“梁旗出事的那艘船,做完法事就又派出去了,侯坊出事的船和那個客商的船,現在都還停在塢口。”
顧念展眉看向年深,“咱們過去看看”
“要不還是先歇歇吧”葉九思白著張臉,看看顧念,又看看年深,“師父的腿那么疼,讓他多歇會兒,用過飯再去。”
年深搖搖頭,沒戳破他害怕的事情,想著顧念的身體確實需要休息,便同意了。
幾人用過飯,差不多正是一天當中日頭最足的時候,一行人便在掌柜的引路下來到了那個傳說中鬧鬼的塢口。
蕭云鎧怕水,不肯上船,便領了去縣衙調仵作筆錄的任務,順便再去街坊鄰居那里打聽一圈,與他們分做兩邊行事。
塢口左右兩邊停著兩艘大型貨船,因為空置,大半船身都浮在水面上,便愈發顯得船體高大。
左邊那艘用料考究,漆色精細,尺寸也比右邊的大了三分之一,一看就是國公府的手筆。
一行人便決定先去左邊那艘船查看,顧念一抬腿就鉆心的疼,實在走不了路,最后是被四個雜工舉著肩輿抬上去的。
貨船甲板極為寬敞,船頭船尾兩側都是雙層的艙室,梁柱雕描著漂亮的圖案,兩側掛著紅燈籠,顧念按照面積粗略估算了下,行船的時候,至少能住下兩三百人。
這么大的貨船,中間船艙的面積自然也是十分大。
為了問話方便,掌柜的調來給顧念扛肩輿的雜工都是當天跟侯坊上船的,幾人把顧念帶到艙室門口,指著地上告訴顧念和眾人,當時侯坊就倒在了艙門口的位置。
通往艙室門口的是一條大約兩米來寬的步道,年深四下打量了一圈,步道旁邊就是船舷,正對河面,兩側住船工的艙室又比這里高,能從不同的角度俯視此處,四周沒有任何能藏人的死角,除非人就藏在貨艙里,當侯坊開門之后,來個突然襲擊。
顧念讓幾個雜工復述了下當時的情形,據那幾人所說,侯坊當時拎著燈籠往艙口,他們幾個跟在后面,他們都是老手,知道侯坊點出第一批貨來需要些時間,也沒急著過去,站在步道這邊商量著待會兒干完活兒去喝幾口酒暖暖身子。
余光瞥見侯坊拿了鑰匙打開門,他們當時只看見紅影一閃,等回過神來,侯坊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你們真沒看清那個紅影”
“一下子就閃過去了,真的沒看清。”
雜工們立刻就想起了女鬼索命的傳聞,嚇得立刻就往后逃,有幾個嚇得腿軟的,還是被硬拖走的。
顧念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地板,上面均勻地落著一層細灰,還有零星滴落的兩滴蠟油,應該是侯坊當時拎著的那盞。
他皺了皺眉,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想拿工具箱里的放大鏡,一抬頭,發現葉九思正抱著自己的工具箱亦步亦趨地跟在年深后面,半步都不肯離開。偏偏他個子很高,跟在年深后面小心翼翼地模樣,看起來又慫又好笑。
好不容易從葉九思那邊要來了放大鏡,顧念仔細查看了蠟油四周,地板上除了那層細灰,就只剩下些鞋底磨損出來的痕跡和一些新鮮的擦痕。
幾人又進艙里轉了圈,里面現在已經搬空了,隱約還能聞到些草木的味道。
四面的幾個氣窗嚴絲合縫,雖然尺寸可以爬人進來,但窗框并沒有留下什么痕跡,倒是地上留下了不少新鮮的磕擦痕,還有幾根零星的稻草。
顧念撿起根稻草看了看,“貨艙里當時放的是什么貨”
“一半是錦繡莊的綢緞,還有一半是近來很受追捧的那家南窯的瓷器。”
“梁旗當時押的船運的也是這些么”
“差不多,大致也是綢緞跟瓷器,還有些零散的繡屏和擺件。”
“東西都還在么”
“梁旗那船的貨基本都已經運走了,咱們現下待的這艘船運回來的貨,大約還有三分之一在倉房,離得不遠,顧司直若是想看,待會兒咱們可以過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