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到亥時為晚班,這個班次的人前兩個時辰負責拿網捕蟲,后兩個時辰負責生篝火燒蝗。
至于最后一撥人,一方面負責幫忙給所有人打理三餐,一方面則負責監看莊稼上的灰粉,一旦發現被大風或露水打落,不能繼續抵御蝗蟲的狀況,則需要立刻添補,這個時候便可以叫隔一班的人過來幫忙。
這樣的分組一方面盡可能兼顧了所有人的休息時間和狀態,另一方面,也保證了隨時有人可以支援保護莊稼的重點目標。
每個步驟都按照現有狀況和人手進行了合理布置,如同行軍打仗的計劃部署一樣,目標清晰,分工到位,責任明確,年深優秀的統籌能力可見一斑。
這套計劃,年深也同時飛鴿傳書給了長安附近這段時間和他有所聯系的各位縣令,以及遠在洛陽的李長風,供他們借鑒參考。
顧念自然也加入到了這個分組里,他和葉九思都被分到了晚班,年深自己和蕭云鎧杜泠等人,則被分配到了最累的白班。
為了節省每日來回奔波的時間,顧念也跟大家一起睡在了附近的村子里。
一覺醒來沒到上班的時間,他還能悠閑地睡個回籠覺,然后起床吃個飯,順帶著用紗棚里的硝石制冰,再加上冰鑒里的牛奶、蜂蜜、酥以及跟里正買的雞蛋,做點簡單的冰沙出來。
這個時代的人已經學會了用硝石制冰,不過因為制冰需要的硝石量比較大,普通人家也大多是用不起的。
只有葉九思這種花錢如流水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這趟出來捉蝗,才會不計成本的帶了廚子和各種床榻器具,也帶了大量的硝石和解暑降溫的冰鑒。
硝石的產冰也不像窖藏的冰那樣大塊堅硬,而是更為細碎的冰碴兒,仿佛天生就是拿來做冰沙的。
冰鑒就是這個時代的冰箱,分為雙層結構,簡單來說就是外層一個大的鑒,里面一個小的尊缶,最初是在兩者之間的空隙里裝滿冰,在尊缶里盛放需要冷藏的食物和酒水等物,到硝石出現之后,降溫的方法就更簡單了,每隔一段時間更換里面的水再投入硝石就可以。
至于效果,只要不差錢,效果一定不會差。
因為有葉九思這個不差錢的朋友,顧念自然也蹭到了使用冰鑒的權利。
他的簡單版冰沙雖然沒有磨制成細沙,也缺少奶粉,口感不如桃花新府精心細作的酥山,但在這種山野鄉間,依舊讓葉九思愛不釋口。
兩人美美的吃了兩份,時間已經接近申時,便開始準備上工,將剩下的放在冰鑒里,留給年深等人下班再吃。
葉九思和護衛們的準備工作是脫外面那件衣服,畢竟外面沒有降溫的冰塊,也沒有人打扇子,比棚子里熱得多。
顧念則是穿,他又套上了自己那套從頭捂到腳的裝備。
幾人走到田壟邊,正遇到回來的年深等人。
年深順手要把自己那個捕網遞給對面的顧念,顧念轉頭卻搶了杜泠手里的走了。
年深
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顧念站在田壟邊,握起雙拳,對著鋪天蓋地的蝗蟲偷偷給自己洗腦打氣。
“顧司直在干嘛”蕭云鎧和年深杜泠正站在紗棚前面拍打身上的塵土,凈面洗臉,恰好看到顧念站在田邊。
葉九思的人影都已經淹沒在莊稼里,只剩下空中瘋狂飛舞的捕網,顧念還在那里不停晃悠著雙拳。
他從頭武裝到腳的模樣仿佛大頭娃娃,配上那個動作,顯得憨頭憨腦的。
正在挽袖口的杜泠勾起唇角,“在給自己壯膽吧,他好像有點怕蝗蟲。”
“不會吧,他連這玩意兒都怕膽子也太小了吧”蕭云鎧哈哈大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恰恰相反,”年深放下手里的布帕,深深地看了眼那個站在田壟邊的身影,“敢于直面自己懼怕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勇氣。”
蕭云鎧撓了撓頭,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是麾下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