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因為沒有來過這么冷的地方,一身錦帽貂裘的葉九思被凍得緊緊抱著雙臂。
顧念還在發愣,墨青和年深已經快步下炕迎了出去。
墨青從門口扯了自己的獸皮斗篷,急匆匆地跑進風雪之中,把葉九思從頭到腳兜了進去。
說起來,這東西還是顧念來了北地之后弄出來的。
飛來谷的冬天太冷了,偶爾需要去別人家的時候,都要皮裘皮帽全副武裝,進屋之后卻又熱到不行,穿脫也麻煩。大氅那玩意雖然帥氣,穿脫也簡單些,但是四處漏風不夠保暖,尤其是耳頸后,總是冷風嗖嗖的。
顧念被凍了幾回,想起了常在影視古裝劇里看到的帶帽子式的披風,嘗試著弄了個碎獸皮的拼接版。每次出門的時候,套在身上一裹,遮得嚴嚴實實,等進了屋直接脫掉,方便快捷。
于是這種斗篷很快就風靡了整個飛來谷,現在幾乎變成了冬季谷服似的,人手一件,只是材質不同,有些是獸皮的,有些是內里絮羽毛的,還有些是布加獸皮的。
同樣因為方便而鼓搗出來的還有室內拖鞋,其實就是半成品的草編無后幫鞋,夏天維持草鞋本色,冬天在鞋面上包層兔皮,鞋里墊上羊毛鞋墊。不過這玩意就是顧念自己喜歡了,其余人都是室內室外混穿,根本不像他這么講究,屋里還要專門弄雙鞋,只有年深和他家小廝井生才愿意配合他。
慢了幾步下去的顧念剛走到屋門口,葉九思就已經被墨青和年深簇擁著進了門。
小世子的臉和鼻尖兒都紅彤彤的,跺著腳抖落一身雪花,顧念急忙給他拿了雙拖鞋換上。
葉九思身上的輕裘是不起眼的鼠灰色,雖然那油光滑亮的皮毛質感在北地仍屬上品之列,但與從前在長安城縱馬游街貴氣逼人半件袍子可以抵常人兩年收入的那個驕奢的小世子比,已經是低調到塵埃里的裝扮了。
“師父”葉九思張開手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顧念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冰窟,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小世子那夾風帶雪的滿身寒氣。
小世子剛放開顧念,就看到一只半大的白老虎怒瞪著自己,不禁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摸刀。
年深將他抽刀的手按了回去,“是你師父養的。”
葉九思
小世子還有一大堆的行李在吊索那邊運送,杜嶺把人送到,便又返回那邊去幫忙。
顧念他們將小世子和那幾個護衛帶進屋,屋子里立刻擠滿了。
人多聲雜,給眾人介紹一圈后,為了方便說話,顧念、年深、墨青以及葉九思就轉到了旁邊秦染的房間。
秦染這會兒也在那邊吃飯,屋子里沒人,房門一關,霎時清凈了不少。
顧念把小世子脫下的外袍遞給年深,將人塞到炕頭,又在他膝間蓋了床被子。墨青則端來壺熱飲子給他暖身,顧念順手接過來,給葉九思倒了一杯。
葉九思捧著粗陶杯沒喝,借著熱飲子的溫度捂手,白玉似的指尖也被凍得發紅,呈現出一種紅瑪瑙般通透的質感。
年深將葉九思的袍子掛到門口的衣架上,在顧念身側坐了下來。
“天寒地凍的,怎么這個時候跑過來”顧念給墨青和年深也各自倒了杯飲子。
“你們不是缺錢嘛,我來送錢。”小世子飛揚跋扈地揚起下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兩年沒見,他臉上的嬰兒肥褪去了些,眉目變得愈發英氣逼人。
“申國公知道你過來嗎”年深捏著杯子道。
“當然知道,”提到申國公,葉九思囂張的態度略微收斂了些,“我可是坐著秋濃渡的船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