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要去灰州還是渝關”男人把小男孩抱到炕沿,幫他擦了擦臉上沾到的雨水。
“想去斯州看看能不能把它們賣個好價錢。”顧念揉了揉白老虎的耳朵。
“您這老虎養得好,肯定能賣上好價錢。”
兩人閑聊了幾句,那個叫阿北的青年也把水燒好了。他的性格似乎不像阿婆和他哥哥那么健談,把裝水的罐子往桌子上一放,又去外屋忙和拔野雞的雞毛去了。
“鄉下地方,招待不周,兩位多包涵。”男人用桌上的粗陶碗給顧念和年深各倒了杯水,大約是嫌桌上原本攤著的那兩張紙礙事,抬手便要卷起來。
“不礙事,我們坐這邊就好,阿婆抄到一半,別給她弄亂了。”顧念主動跟年深主動坐到了另一邊。
“嗐,”男人嫌棄的皺了皺眉,滿臉厭惡,“都是那個鶴圣人搞出來的折騰人的玩意。”
“鶴圣人”年深皺了皺眉,有些意外居然會聽到這個名字。
當年收集的消息里,確實聽說北地有個叫鶴圣人的人物,非佛非道,卻靈驗異常,數度言中了許多大事,在鎮北侯和契丹人面前都很吃得開,年深一度懷疑此人的真實身份,覺得他可能是誰特意派到北地的。
可惜此人行蹤不定,而且在鎮北侯死了之后就突然仿佛人間蒸發似的,沒了聲息,他想追查,也無從查起。
“這人不是沒消息了么,怎么突然又冒出來了”顧念也想起了年深當初跟他說過的那個懷疑人名單,這位鶴圣人,就是其中之一。
“誰知道,去年鬧瘟疫之后,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冒了出來,還跟方,”男人頓了頓,硬生生改了口,“方家的幾位將軍說,北地大疫,就是因為眾人惡罪纏身,弄了這么個勞什子的積福經,號稱抄一遍可以免己身之罪,抄兩遍可以免全家之罪,抄三遍可積福于門,若是不抄的話,數年之后,必定斷子絕孫。”
男人越說,眼底的厭惡之色就越濃。
顧念不禁怔了怔,抄了的免罪積福,不抄的斷子絕孫,這不就跟后世那種詛咒人連鎖信一樣嗎,假托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讓人轉發,末了再加一句不轉就怎么怎么樣的詛咒人的話,借著國人不喜歡晦氣的心態賺流量。
當初他遇到轉發這種類型消息的人,都是拉黑刪除一條龍,直接將這人移出自己的朋友圈。
沒想到,現在居然遇到了這種連鎖信的古代版
“他這么說沒人信吧”
“開始信的人也不多,”男人長嘆口氣,“但有的人去年抄了之后,說是今年家里的莊稼收成真的好了。我們家去年沒抄,今年收成差得要命。我阿娘就著急了,硬是托人花錢買了經文和紙,開始抄經,我們怎么勸都不聽。”
男人摸了摸碗壁,見涼了不少,便勸顧念和年深喝水,他自己那碗倒是沒舍得喝,遞給了小男孩,自己出去舀了碗涼水。
顧念一時有些無語,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得干巴巴地道,“阿婆能識字也挺厲害的了。”
“嗐,識啥字,咱們家的人,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男人端起碗咕嚕嚕喝了兩大口,“說好聽點是抄,說難聽點,不過是描罷了,咱們根本就不知道這積福經寫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