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新月如鉤,百來個人趁著夜色悄悄翻過了東邊定州跟滄州交界處的那座矮山。
“什么人站住”
那些人剛從山腳的那片林子里走出百來步,前方就傳來厲聲喝止。
一隊巡查的兵卒匆匆地趕了過來。
夜色之下,他們初時只是覺得定州的兵卒騎的馬似乎有些矮小,隨后就發現了不對勁兒,那些馬居然沒有馬蹄聲
待到兵卒們趕到近前,那些人才發現他們騎的根本不是馬,而是樣眾人完全沒有見過的奇怪物什,就像兩個馬車車輪被縱向擰到了一起。
見那些人站著發呆,為首的巡查兵卒單腳支地,急急停住了跨下的追星車,把掛在車把手上的電石燈點亮,雪亮的光芒霎時間將附近照得亮如白晝,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問你們話呢,什么人”
后面的十幾個兵卒則抬臂架起了弓弩,借著燈光齊齊對準那群人。
為首那人是個身材結實的中年農漢,看起來大約三四十歲的模樣,破衣爛衫胡子拉碴的,看見一排閃著寒光的弩箭對著自己,連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軍侯饒命,我們都是滄州的農戶,過來逃難的。”
見他跪下,后面的百來個人也接二連三的跟著跪了下去。
拎著燈的兵卒皺了皺眉,語氣卻略微和緩了些,“不用跪,站起來回話。”
“是是。”那人又忙不迭地帶著眾人站了起來。
“滄州怎么了”說話的兵卒邊問邊打量著眾人
“回稟軍侯,滄州府內外眼下已經被一群暴民給占了,逼著所有人把今年該繳的戶稅和地稅都交給他們。
今年遭了災,大家收成都不好,根本湊不出那么多稅賦。他們就派人來搶,實在沒有的就拉走人家的妻兒去充數,好多人當時就跑了。
前幾日,他們更是放出話來說是要打到長安去,逼著所有人都加入他們的隊伍。我們兄弟幾個膽子小,從小就是拿鋤頭的,連打獵都不會,哪里會打仗啊,再說,造反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所以咱們聽到風聲就嚇得跑出來了。
我在這邊有個堂兄,有幾畝閑田,我就想著帶人來投奔他。”那人覷著問話的那個兵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解釋道。
“既然如此,為什么偷偷摸摸的半夜翻山過來”
“稟軍侯,逃難的時候哪里還顧得上時辰啊,我們是怕夜里待在山上遇到猛獸有危險,才憋著一口氣翻過了山,想著到山腳下找個地方先熬一宿。”
“你堂兄叫什么,住在哪里”問話的兵卒揮揮手,示意后面的人把弩箭暫時收起來。
見他們收起武器,答話的漢子不禁松了口氣,“我姓胡,叫胡山,我表兄叫趙置,住在定州城東連陽縣趙家莊。”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一百出頭。”
“都在這里”
“都在都在。”
“都是一個村子的么”
“不是,咱們最開始只有二十來個人,后來路上有后悔回去的,也有新加進來的,一來二去就變成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