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雨滴答滴答,小區里唯有雨水和風聲,人跡罕至。
金唯想直接走,但是看著他疲憊的眼神里充滿不舍和害怕,她就邁不開腿。
這么多年,第一次在司泊徽眼里看到害怕,他這個人,小時候是學霸,品學兼優,順風順水,長大無往不利,從容不迫,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憂心害怕的。
金唯其實也不想讓他感受這種情緒,可是她也沒辦法去接受這種事情。
他走了過來,開口的聲音比昨晚還要嘶啞,這一夜明顯是沒有合過眼的。
“你怎么這么早起來小唯。”
金唯淡淡說了句下來買東西,末了就低下頭,隨口反問一句“你在這里做什么”
司泊徽伸手去牽她的手。她要抽回去,他握緊了沒放。
“小唯我知道,這個事情無解,我知道道歉沒用,你實打實的被傷害得很深,我也恨我自己,一切的源頭是我”
“不是你。”金唯眼眶泛紅,嘟囔一句打斷他的話,又低下頭。
司泊徽緩了緩,說“無論如何,我替我小姨跟你說對不起,替我母親跟你說對不起,她知道這個事情,所以,我確實也不知道怎么帶你回去”
金唯身子一僵,又再次去抽被他握住的手。
司泊徽這次松開了,因為沒資本握了。
他伸手去扶著她的肩,“但是我們可不可以不要牽扯到一起,小唯我們不回去好不好不和我家里人來往,不和你不喜歡的人來往,我們不要因此分了好不好我們快結婚了。”
最后一句話,金唯眼眶里一剎那就蓄滿了淚水,但是她心里扭不過那個彎,根本無法接受他和那個女人是這么親近的親戚,不是不來往就可以的,而且事實上也無法做到真的不來往。
她和他結婚,然后那些人可以從頭到尾不出現嗎
他不能因為一個女朋友,家都不要了,說起來梅晚沁對不起的是她,沒有對不起他這個從小到大照顧的外甥,甚至,他更加不可能和家里、和他母親也不來往。
這些都是很現實的事情。
金唯把她想的這些問題,一字一句說出來了。
司泊徽聽完,說“我可以,我們在紐約辦婚禮,在全世界任何你喜歡的地方辦婚禮,只要你家里人來就好了,外公外婆,你媽媽,和小譯,你的親人,我家里人可以不出現的,完全可以的。”
金唯一點都沒有,對他說的這個,婚禮,這一刻一點都沒有,她提不起一絲興致。
“我還是接受不了。”她眼淚滾下來,“我不知道怎么去,和你,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做一家人,對不起。”
司泊徽眼眶深處泛起了紅,不知是因為心疼她傷得太深,還是因為他好像這一刻徹底失去了。
她嘴上說著不怪他,可能是真的因為愛情就從心底深處為他開脫,覺得那事和他無關,但是要真的這么輕輕松松坦然接受他和她最恨的人有血緣關系,她別扭,做不到。
司泊徽是萬分理解她的,他只是一時間也無法接受,他們十年的辛苦真的要緣盡于此了。
雖然這幾個月已經設想過無數次這個畫面,但是他心底深處還是多少抱有一絲僥幸的。
金唯說“對不起,曾經在我眼里,她有罪,罪大惡極,她太理所當然地索取我的東西了,還要溫柔至極地求我原諒,好像到頭來,她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她的愛情至上,是我的錯。所以我甚至連她的每一個我不認識的家人都恨到了底,我覺得,他們都有罪。”
司泊徽沒有說話,他也覺得有罪,他只是看著擰眉帶哭腔的女孩子,心疼得無以復加。
金唯低垂著眼,看著地上他倒映在小水坑里的影子,說“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覺得,她身邊的所有人都罪大惡極,我不相信沒有人知道她做的事,所以我平等地恨她的每一個家人,因為我們家,所有人都受到傷害。”
金唯吸了吸鼻子“但因為是你,我不想說那些,不想在你面前說那些讓你也不好受的話,但是司泊徽我們就這樣吧。”
司泊徽瞳孔猩紅。
他沒有對她的犀利言詞有一絲絲生氣,一絲絲被抨擊的難受,只是無窮無盡的愧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