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屋舍之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甚至有趣了起來。
血淋淋的婦人頭顱依舊可怕。
天嵐紫霄劍也依舊所向披靡。
本就是一場飛顱與利劍的直接較量,但這一刻,無論哪一方所看重的關鍵點都不再彼此身上。
使得飛顱懸頂再次頓停在半空中的原因,是鄭氏儒。
使得天嵐紫霄劍鈍停的,亦是鄭氏儒。
在占城國王與系銷摩鱗眼前,這頭一件關乎于整個國家安危的怪異之事,到最后抉擇點,竟是在一個凡人身上,且是生活在占城多年的一位普通百姓身上
對峙永遠是持久的。
變化著的除了神情外,更多的則是心。
殤沫眉宇間的皺紋又隆起了幾分,當然有隆起便有深陷,仿佛正在將“過去”與“將來”清晰的阻隔開來一般。
過去,這婦人飛顱是與其身體緊緊連接著的,她善良、勤勞,亦只是位等待丈夫凱旋歸來的小婦人。
將來,積怨已深,隱恨已久,頭與身軀亦不再緊連,凡事恨到了極致,便已無法無頭。
即使,殤沫很想知道,這婦人的飛顱為何只傷害幼童,莫非是想讓每個人都感受到失去最在乎之人后的痛楚嗎
占城已無戰亂,安寧下也再無人奮戰死去,面臨著城中張張熟悉的容顏,親如一家人的左鄰右舍,它或許根本不忍傷害。
但,當年占城暴亂,封死通海大潭的人群中,一定少不了左鄰右舍之人,他們是它平日里最親近的,亦是它整夜里最記恨的。
孩童的記憶是短暫而模糊的,即使能認出它是誰的頭顱,也一定說不清楚些什么,這或許就是它為何只傷害孩童的原因
然,此時此刻,殤沫也已明確,通海大潭中的鱷魚殺人之事,是絕對與它無關的
過了良久,殤沫的態度已極沉靜,一種在掌握絕對優勢與必勝信念時,才能展露出的沉靜。
屋舍中,無論是鄭氏儒,還是那懸空的飛顱,其生死,都只在他一念之間,更在他揮劍的一瞬間。
他不舍得永遠是不想再多平添一條性命,而會飛的婦人頭顱比他更不想再有其他殺戮。
那飛顱已在流淚,流著與人一樣的眼淚。
當然,它的眼瞳也終于變成了常人的眼瞳,明亮且令人動容。
它深情地凝視著鄭氏儒,這個它唯一怕失去,且最想保護的人,亦是它唯有的親人。
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覺間,它開始展露微笑,慈愛且親切的微笑
“比利茶茶磬,易魯咦。”
它一語后,還沒等露出驚容的殤沫恢復過神來,鄭氏儒便松開了懷抱在殤沫腿肚間的雙臂,哽咽嘶吼,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撲向那飛顱下的身軀之上。
猛然間,那在半空的婦人飛顱竟在一剎那滑沖向自己的身軀,狠狠撞擊在身體心臟的部分,只聽哄的一聲,鄭氏儒被震飛在一丈開外
等他再次定神望向其生母的身軀時,熊熊烈火早已覆滿了全身,“滋滋”作響的燒灼聲,絞鈍著他的心頭,如獅吼一般的喚喝聲已傾覆住了所有哽咽,只剩下那撕心裂肺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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