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東南,云涌與海舶連成一片,赫然降世,如烏云遮擋,勢不可擋。
箭雨傾天而下,覆滿了岸邊足有百丈的沙土地上。
隨著,火炮如雷,轟鳴四五下后,岸上的所有人都木雞般,癡傻一片
大明朝的海舶已均屹立在近海,且下了錨,橫跨在天海一線,成排的火炮亦對準了岸上的所有生靈。
在鄭和看來,或許方才岸上正發生著的并不是一場戰爭,只因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會是這般景象。
沒有氣勢如虹的人馬對沖,也沒奔疾如飛、犀利無比的戰車亂撞,亦沒有弓弩刀槍。
事實上,更像是四處流竄的逃兵;張揚舞爪的馬賊強盜,卻在只有十人左右的惡行下,硬生生地演變成了勢不可擋的殺戮。
岸上的百姓也在反抗著,可他們手中那又黑又長且頂端帶著鉤狀鐵器的長桿,實在算不上什么兵器。
相反,百姓所面對的這十余人手中,均吃著精鐵長矛,揮動間“嗖嗖”巨響,好似只需輕輕拋出,便能刺死一整片無辜百姓一般。
然,正是這十余根精鐵長矛,卻足以能夠震懾住上百的百姓,就算岸上的所有人都又被大明的力量震驚了住,依舊阻不下前來掠奪的那十余人左手中雞、鴨、羊的身軀扭動。
這是罪惡的鐵證,亦是弱土之地的悲哀。
鄭和的拳頭已重重地捶在了瞭望臺上,他所處的位置,已是他腳下海舶的至高處,“一味屈服,換不了尊嚴;年年的四十金,亦換不了安定。”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愿意屈服,”王景弘戟指遙望岸邊,“可這里又偏偏是一處荒涼之地,根本也就種不出任何農作物的,只因這兒的土地全是沙土地,且還都是堿性重的土質。”
“堿性土質”柳韻錦一臉驚容,“那又是怎樣的土地”
“那是根本種不出來農作物的土地,”王景弘,說,“就算強行種下,也必須種在常年被雨水沖刷過的高地,但即使在高地種上了農作物,也必長不出飽滿的谷子,只能是又虛又小的谷子。”
鄭和回望著柳韻錦,沉聲道“不錯,景弘所言極是。前兩次出海,我與景弘也到過這里,雖然沒有過多停留,但也看過這里的田地,確切地說這兒的整片國土之上幾乎是無人耕作。”
柳韻錦,怔道“國土我們面前的便是你們先前說的五嶼嗎這里既無人耕作,那這里的人平日里又吃什么來充饑呢”
“對,這里便是五嶼,也就是滿剌加,”王景弘,說,“岸上的百姓以沙孤米做飯;而五嶼上的溜山也是海中凸起的珊瑚礁群,這里土地貧瘠,灌溉困難,居民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米谷。”
“沙孤米”殤沫,疑惑道“那是什么米”
“沙孤米,其實根本不算是谷米,只是一種可食用的淀粉,你也可以把它想象成是一種能吃的如豆般得顆粒,”王景弘揚手遮面,望了一眼頭頂的太陽,“五嶼之上的山野有一種樹,名為沙孤樹,而沙孤米就是這種樹的樹皮,經過處理后,在太陽底下暴曬而成的可以做飯的食物。”
鄭和突然嘆道“看來,我們此次不但要在這里建碑封城,亦要在這里建立糧倉與補給存放場地,也為我們第四次出海做準備。”
王景弘,應道“在這里建倉存物,的確是最好不過的了。只因這里的地域太過于特殊,無論是我們第四次出海在這里補給,去更遠的國家;還是第四次出海返程時,回到這里補給,再返回大明,都是最佳的中轉之地。”
一旁的暮云煙已聽得不耐煩了起來,他實在想不明白,鄭和既已下命萬箭齊發,且還放出了火炮,為什么就是遲遲不上岸呢
他也已眼睜睜地看著岸上欺辱滿剌加百姓的那十余人,慌亂不堪地逃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