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熱醒的,厚厚的床被,未滅的炭火,高懸的烈日,已干的黑衣,都已然在告訴著她,她已經睡了很久,或許還絕不止一個晝夜。
她赫然起身,卻又在雙腿搭下床榻的那一刻,挪正了身子。
她并不是忘了自己想要去做什么,而是忽然察覺她的內心都空了。
沒有任何意義的空洞
她眼前的一切,也都是那般得無意義
就算她為殤沫做再多的事,再為其布局謀劃,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是冷溶月,是真真切切的冷溶月。
紀綱的義女,念順夫人的“女兒”,錦衣衛的鷹犬,一個根本就做不了自己的人。
而,殤沫就是殤沫。
永遠不會有半分模糊的殤沫。
一個失去大好江山的皇子,一個一心尋父、為父雪恨的殤沫。
她們這樣的兩個人,又怎會走到一起呢又怎能走到一起呢
遙想,曾在風雨中漫舞,妄想著自己能為殤沫生一孩子的冷溶月,突然笑了,咧著嘴,緊繃著身子,用盡著全力笑了
她笑出了萬般痛楚,笑出了血淚落下
一直守護著她的海煞,大概是聽到了這凄涼的笑聲,他已推開了船室的門,搖擺著身姿來到了船室之中。
他并不是空手來的,不但不是空手,且兩只手上都各拿著一根長長的樹枝,樹枝的端頭則是已經烤得黑里吧唧的海魚。
他知道冷溶月的心情并不是太好,這一點從他進門的那一刻便已察覺。
或許,從他聽到冷溶月凄涼的笑聲中也便已得知。
但,他還是笑盈盈地湊上了冷溶月,面對著冷若寒霜、毫無表情的冷溶月,他的臉上絲毫沒有褪去過一絲笑容,反倒越笑越甜,越笑越可愛
“門主我雖不會煮粥,但我還是會烤魚的這魚雖說是烤糊了點,但里面的肉絕對還是鮮美的嘿嘿”
冷溶月不答,低垂著眼簾,環抱著雙腿,靜靜地坐著,坐在那溫暖至極的床榻之上。
“門主,你是知道的,海煞一向辦事比較牢靠,這魚真的可以吃,我也加過鹽了”
冷溶月依舊不答,卻用凌厲的眸光瞥向了海煞,這如刀鋒一般冷酷的眸光,重重地落在了海煞那張笑盈盈的臉上。
海煞仍是一臉盈笑,保持著那張可愛至極的笑臉,又說道“不瞞門主說,這魚已是我烤的第十七條和第十八條了,先前的那幾條,里面嫩白的魚肉都被我烤成黑色的了,還有幾條被我烤得連魚骨都不剩了”
說完,他又憨憨一笑,斜著頭,垂了眼,多上了幾分嬌羞與難為情。
過了良久,冷溶月的眸光才逐漸變得柔和,她伸直了腿,挺直了上身,重重的仰著身子,伸了個深深的懶腰。
她又側臉瞥了一眼海煞,利落的蹬上靴子,走動間她拍著身上的衣衫,又展平了幾下,大氣地走到了桌幾旁,提壺倒著水。
在這提壺倒水間,她再次側眸瞅了一眼海煞,海煞已將身子移向了她,且還是那副笑盈盈的臉,正直直地對著她,好似在等待著什么,而這份等待中滿是渴望與純凈。
“那本門主就嘗嘗你烤得魚”
海煞笑得更燦,再次扭動湊上,“我就說門主一定會品嘗我烤得魚的,也不枉費我烤了那么多條,還連累了那么多條魚尸骨不存的嘿嘿”
冷溶月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她左右手接過了烤魚,狠狠地咬上了一口,“真鹽你若是開烤魚鋪子,大概是會虧本的。”
“我不怕虧本,因為我只會烤給門主一人吃,門主只要愿意吃,海煞便就不會虧本。”
“也是,本門主怎么會讓你虧本呢這兩條我全都要吃下去”話落,冷溶月朝著海煞嘟了嘟小嘴。
直到這一刻,海煞懸著的心,才完全放了下,他知道他心中的滅影門門主冷溶月,已徹底回來了
然,他的心中又升起了另一份擔憂來。
事實上,冷溶月已昏睡了兩夜一天。
而今日,已是李實出兵援救鄭和的第六天了,且早已過了一半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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