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呻吟
黑暗中,數百人影漸現,仿佛地獄幽靈一般,搖搖晃晃地來到,倒下的兩個女子身旁。
一道電光閃過,照亮了他們那高傲也無情的容顏,更透出了詭異至深的微笑。
比夜還要黑的利器,頓時橫在了竹琬婷的脖頸處,那是一把能夠毀滅千魂百魄的刀
亦是所有光明的終結之刃滅影刀。
隨后,百人笑,千人嘲,笑聲使得漆夜發顫,使得雷聲渺小,使得驟雨發寒。
這笑聲,并不是在慶祝勝利,更像是在展露著這世間的所有陰暗,所有的貪婪丑陋
然,片刻過后,笑聲突然驟停,暴雨仍是無情。
手持滅影刀之人,本可以隨時割下倒在地上的女子的頭顱,但,他的手臂卻已不聽使喚。
他有些懊悔,從未有過的懊悔。
他貴為曾經的滅影門首席大弟子,卻好似從未有過什么榮耀感。
不但沒有榮耀感,且還經歷了這世間最悲慘的痛楚。
萬人擁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時,他抵不過一個叫素海棠的女子。
百般謀劃,心機算盡之后,他不但沒有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且還以斷臂收場。
然后,便是悠悠歲月的煎熬,黑不見底得被關押著。
他永遠忘不了那間潮濕且陰暗的地牢,也永遠忘不了受人蔑視,隨人心情好壞的過活。
可笑得是,他是否能繼續活著,絕不取決于這世上的霸主與強者,而是掌握在看守地牢的仆人身上。
仆人心情好時,一日三餐或能得到保障。
一旦,仆人心情不好,就只能一日單餐,甚至只送來一碗薄粥。
想到這里,他的眸光遲遲移動,再次落在倒地不起的兩個女子身上,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所謂。
片刻后,他的臉上竟展露出了一抹譏誚,這譏誚,卻又是一種妄自菲薄的自嘲。
因為,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是誰,自己曾經擁有過多么輝煌的身份
他應蕭索,之所以還活著,絕不是看守地牢的仆人,給予了憐憫,而是同在一間地牢關押的蕭未遇,從未與他搶奪過飯食。
他至今都可以想象得到,當每日一餐,且還送來的是稀粥的情況下,若,蕭未遇與他瘋狂搶奪,最后的結局將會多么的可怕。
就算他們不被餓死,也終會在兩人拼死搏斗中身亡。
所以,他的心內,無時無刻不在感激著蕭未遇,盡管,蕭未遇已瘋掉,甚至已癡傻。
但是,曾經的他,還是愿意留下半碗稀粥,喂予蕭未遇。
他也怕孤獨,更怕凄冷,就算蕭未遇是個傻子,是個癡兒,也是有溫度的,也是可以說說話的
這些是他唯懂的,亦是他最可憐的地方。
如今,他終于重見天日,且還被師父故遺名所器重,授予左手刀法與滅影刀。
他又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利,他不但珍惜,也將現有的一切看做了生命。
可,即便是這樣,他卻仍心有余悸,內心中毫無安全感可言。
因為,現下的他,已看不懂師父故遺名,甚至覺得師父故遺名是陌生的
如,路人一樣陌生,且這個路人還是一個能夠主宰他生死的路人
這世間,人就是這般奇怪,看不懂一人時,想要看懂。自認為看懂后,就能有安全感,也不管是否真的能看懂,卻又愿意去相信,最后,恰恰死在自認為已看懂的人手上的人,偏偏又很多。
此刻,他殺不殺竹琬婷與菊若雨,都已不重要了。
主要任務已完成,殺掉她們,只是增加幾分此次任務的出彩。
他心中也已萌生出一份慶幸,慶幸著方才沒有殺掉她們。
就算不殺她們,只是因為他想體驗一下充當“死神”的快感,但也著實成為了此刻能夠救下他性命的舉動。
眼簾漸抬的他,又一次凝注到,早已站立在蒼天巨樹枝杈上的“仙子”身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位白衣仙子從天際而降,從萬閃驚雷中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