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活不下去,就算他想活,他之前得罪過的那些人,也絕不會讓他好好活著。
更何況,這些年里,他得罪過的人,何其多也。
當今圣上,絕不能謀害,一旦朱棣被謀害,他便會立即失去一切。
太子朱高熾絕不能繼位,一旦朱高熾繼位,他亦會立即失去一切。
他不但要保下朱棣的絕對安全,更要盡快想辦法,讓漢王與趙王重新擁有足以對抗太子的能力。
鎮定后的他,眉眼緊皺,默默盤算,細細想著。
在他一場激烈的思想斗爭后,心中也明確了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
若,漢王與趙王再也扶不起來,那么,他便索性自己親自奪下皇位。
這本就是一件你死我活的斗爭,這也本就是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局面。
他站了起來,在彎月高懸至頭頂之刻,站了起來。
站起身的他,自若的緩抬起手臂,兩張手掌輕拍著左右臉頰,隨后用右手掌抹了一下臉,最后,抬腿扭胯,拍掉了附在身上的塵土。
他又恢復了往日的雄風,走路帶風,霸氣凌然,展露著那足以殺死人的狠厲眸光。
路過他身旁的巡夜官兵,依舊“無聲”地走過。
這無聲,并不是巡夜官兵,習得了什么絕世輕功,而是不敢問候的無聲。
哪怕停下,喚他一聲“紀大人”,都不曾有過。
他也依舊是神鬼懼怕的紀綱,就算是這皇宮大內的守衛官兵,也震恐著他的手段。
哪怕是他人的一句問候,他都能從問候中挑出骨頭,當場殺之
而,他的這一切,也被一直躲在暗處的冷溶月,完完整整地看了到。
紀綱深夜奉詔進宮,本就是一件值得好奇的事情。
更何況,在冷溶月根本找尋不到柳若錦的情況下,她自然也想到了皇宮大內。
起初,跟隨在紀綱身后的她,還在猜測著,此次紀綱進宮,是不是為了查看一下柳若錦的藏身所在。
但,隨后,她卻看到了所有不該看到的情景。
或許,是她太簡單。師父故遺名,與義父紀綱早有勾結,若,義父紀綱來到宮中,只是為了柳若錦,這反倒是一件足夠簡單的事情。
可,偏偏不是,不但不是,她還看到了義父紀綱最懦弱,最陰暗的一面。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就算當今圣上能夠完全信任義父紀綱,與其說出心底最深處的話,但,義父紀綱永遠都不會。
因為,她知道,義父是絕不會完全信任任何一人的,只會獨自承受,獨自舔傷。
然,更讓她不可思議的,則是當今圣上,居然如此的怕死。
方才躲在武樓之巔的她,也自是聽到了朱棣口中的這句話“哎,漢王啊,還是沒能明白朕的用心啊,朕把他的封地定為云南,也正是想讓他暫時遠離朝堂,云南本就是養精蓄銳的好地方,朕也多次提醒過他,太子體弱太子體弱可,他怎就如此得耐不住性子呢恐怕,他現在已連朕都想殺掉了”
或許,這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寵愛的兒子,最大的寬容,與備下的最好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