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撥云散,疊層赴遠。
如,潛龍之勢,騰起萬丈云涌,轟鳴乍響,鬼嚎天際。
片刻間,靜寞的天邊,赫然炸裂,驚雷狂奏,電光不止。
扶在閣門一側的朱棣,雙腿早已不能直立,臉上除了驚恐,更多的是震撼。
他絕沒有見過這種天象,雨霧驟開,月與星辰是那般得靜然。
他所在之處,猶如隔世的天闕,而,眼界的最遠處,卻是一片煉獄。
“這這是發生了什么”他的身子如石化般僵硬,眸光渙散且恍忽,顫抖的嘴角,雙唇已成黑紫色,整張臉也鐵青到了極點,“朕朕,還活著嗎”
他下意識地抬起左手,右手仍舊扶在閣門邊沿的木框上,只是,他伸出的左手是想要去抓紀綱,而,他右手的指甲與每個指關節,都好似嵌入了木框之中。
此刻,他太需要依靠,哪怕是可以摸到一個活著的人,哪怕是可以聽到另外的呼吸聲,都是一種極大的安慰。
可,他并沒有,他什么都沒有摸到,抓到得也只能是虛無的空氣。
他知道,閣外有很多他的人,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會瞬間而至,跪在他的面前
然,現下他的命令,還管用嗎
他不禁懷疑,又在不由質疑中,深深地感受著死亡的滋味。
他也知道,紀綱是在閣內的,方才與他說話的也正是紀綱。
但,就在一聲驚天轟鳴,兩人打開閣門,同時向天際展望之后,他與紀綱就好似死掉了一樣,完全獨立在了自有的空間中,再也感受不到彼此。
他本是一張一縮的童孔,也在如置身于無底深淵中,緊縮到了極限。
突然,他的雙眸閃動起了光亮,那是一種完全失去本性與自我的光亮,更是一種求實求證的渴望。
他扭動臉頰的動作極慢,雖沒有無力感,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從頭皮至腳趾都在發著麻
終是看到紀綱的他,雖明顯感到了些許輕松,但一陣從未有過的寒意,又襲入他的每一寸肌膚。
只見,紀綱側曲著雙腿,癱軟在地,臉色煞白,目瞠口哆,嘴角還時不時地滴落著哈喇子
朱棣從未見過這樣的紀綱,可,他在見到這樣的紀綱后,竟突然笑了起來。
笑聲中充滿著王者的傲慢,和對天下人的蔑視。
此次,他之所以帶紀綱前往這武當山,也帶著幾分試探的意思。
事實上,早在浙江按察使周新“謀反”事件之后,他就已察覺紀綱在朝廷中的勢力,已經超出了界限。
隨后,紀綱又在數月前的端午節射柳競技中,上演了一場“指鹿為馬”的丑劇。
幾乎每年都要舉行的射柳競技,其實也不過是找棵柳樹枝將枝干中上部削去一段青皮,使其露白,當作靶心。
然后,參賽之人縱馬飛馳,彎弓搭箭開射,凡是射斷柳枝,又能騎馬過去接住斷柳的,便就是贏家。
可,紀綱偏偏要用這場射柳競技,來驗證下他在王公大臣們心中的地位和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