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扇喚來丫鬟,讓她將其中幾枚小粒的寶石,用金絲纏繞鑲嵌,做成耳墜釵環。
丫鬟握緊手中的匣子,問道:“小娘子可還有什么吩咐”
寶扇稍作思索,出聲囑咐道:“你記得告訴首飾師傅,若有可能,盡力保留這些寶石的原樣,不要太多繁復的技藝。”
返璞歸真,才最為動人。
蕭與璟所在的戶部,近日新來一位同僚,是定遠侯幼子,名喚趙術,在家中素來受寵,養成一副矜貴性子。但來了戶部后,面對要勾選注釋,寫出豌豆大小的字體時,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頓時變得頹喪至極。他身上嶄新的錦袍被墨跡暈染成一團團的,面對著眼前堆積如巍峨山峰的書冊,只覺得頭腦發痛。
趙術眉峰緊鎖,抱怨道:“這許多書冊,得弄到何年何月才好”
同僚勸他靜下心來,切勿心浮氣躁。趙術眉毛微挑,盯著不遠處清風霽月,身姿翩翩的蕭與璟,語氣忿忿道:“他看起來為何如此輕松”
同僚順著趙術的目光看去,見是蕭與璟,了然道:“蕭郎君熟能生巧,自然瞧起來輕松自在,你若”
不待他講完,趙術便從椅凳上站了起來,他一雙眼睛緊盯著蕭與璟,牙根緊咬。
原來這便是蕭與璟,他爹日日夸贊之人。定遠侯稱他年少有為,雖是寒門出身,但心思沉穩,可堪大用。定遠侯不忘記借此機會,貶損趙術一番,說他除了個富貴出身,哪里都比不上蕭與璟。趙術與定遠侯爭執許久,沖動之下,舍棄了原本挑選的清閑位子,到了戶部。
雖然這事從頭至尾和蕭與璟本人,無半分關系,但趙術難免遷怒于他。趙術氣勢洶洶地走到蕭與璟面前,不理會蕭與璟的頷首示意,悶哼一聲,抓起已經圈點過的書冊翻看。
筆走龍蛇,勾畫分明,隱隱可見其冷峻的氣勢。
趙術忿忿丟下書冊,心道:確實比他強上一點。
聽到下值時辰已到,趙術頹靡的眼睛,又重新煥發光彩。公務政績上,他比不過蕭與璟,但人情往來,蕭與璟這等窮酸儒生,是萬萬不能敵過他的。
趙術當即丟下手中的書冊,稱道,由他作為東道主,設宴款待諸位同僚,還請了臨安城最有名的歌姬唱曲兒,以琵琶聲作樂。
眾人自然會給這位定遠侯幼子臉面,朝著趙術拱手道謝,這等熱鬧的場景,讓趙術心內稍穩,剛才因為狼狽而生出的沮喪失落,此時也一掃而空,趙術轉過身,朝著蕭與璟看去,卻發現蕭與璟眉眼中,并無半分喜色,像是不準備去。
趙術大步流星,走到蕭與璟面前,眉峰緊緊攏起,好似一團墨汁擁擠在眉宇間。
“這位歌姬,彈奏的一手好琵琶,曾經得過“人間仙樂”的美名,蕭郎君不去,就太可惜了。”
蕭與璟抬眼正視著趙術,他面容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清清淺淺,好似一捧幽深的泉水,但卻沒有多少暖意。這位定遠侯幼子對他,似乎有種突如其來的惡意,剛才的翻看書冊,現在的特意相邀。趙術眼底的戲謔和期待,蕭與璟看的分明,他無暇去理會自己哪里得罪了趙術,也不想循循善誘,費心解開兩人之間的矛盾,與這位新同僚和睦共處。
因為太麻煩,且沒有益處。
定遠侯膝下,子嗣眾多,其中長進的嫡子庶子都不在少數。況且最終無論結果如何,趙術都沒有襲爵的可能,只可能在兄長承接爵位后,給這位受寵的幼子,一筆錢財和清閑無用的官職打發出去。
蕭與璟婉言拒絕道:“不必了,家中有人等候。”
趙術心中突然生起了興致,早就聽聞,這位貌比衛郎的狀元郎,在游街打馬之前,就有了正頭娘子和一位嬌氣受寵的外室,見蕭與璟這番情急,大約是怕長夜漫漫,美人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