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了然,但心底生起莫名的悵然,她已經做好了寶扇有孕的準備,卻突然得知,只是氣血不足。寶扇起身向王氏行禮,王氏手掌微晃,讓她不必多禮,養好身子重要。
望著裊裊婷婷走出去的身影,王氏仍有幾分不忿:怎么會如此,若寶扇當真有孕,她定然將人接到身旁,親自照看,直到她生出腹中孩兒。至于蕭與璟,若得知寶扇有孕,恐怕也是欣喜的,這是他的血脈,他也不必再委屈自己,整日流連在寶扇身旁。
可惜,一切皆是妄想。
寶扇回了偏院,飲下了廚房送來的滋補的湯水,臉上的血氣恢復了些。素來沉穩的丫鬟心中困惑,想出聲勸告兩句,既然大夫都已經說過氣血不足,寶扇萬萬不可再做今早那般的舉動,丁點米水都未進,可她見寶扇眉眼疲倦,將口中的話語盡數咽在腹中,掩上門出去了。
素手柔荑撫摸上腹部,寶扇眉眼溫和,距離上次蕭與璟來時,只有區區一月之隔,若是經驗老道的府醫親自察看,即使月份淺,脈搏虛浮,也能把出是喜脈,正如她換了樸素的衣裙,用幕籬遮面,聽到大夫語氣溫和,篤定至極地向她道喜月份雖淺,但確實摸到了,小娘子還需保重身子。但是換了不善于此道,況且隔著一條細線,本就虛浮的脈搏,更如同林間云霧,瞧不真切。
寶扇起身,端起面前的濃茶,盡數潑灑在窗邊的草木中,而后重新倒了一盞清水,小口輕飲著。
她不將喜脈之事宣之于眾,一是因為王氏,王氏本就多疑,將寶扇領進府也是為了綿延子嗣,若得知寶扇果真有孕,定然會將她拘束在身邊,派一眾人照看著。到時寶扇所有的舉動,都在眾目睽睽之下,即使有所謀算,也無法施展開。二是為了蕭與璟,若被王氏拘在身旁,以蕭與璟的脾性,也不會為了那些床笫之事,強行將她接回去。如今堪堪有一月,到生下子嗣,再養護好身子,大概有十幾個月,蕭與璟就是對她有丁點心思,也會被消磨殆盡,到時一切從頭再來或許有了子嗣在身旁,蕭與璟會對寶扇憐惜更甚,只是寶扇不愿意那般行事。她所需要的是,是蕭與璟的全部心思,而不是母憑子貴。以孩子做手段,只怕到時蕭與璟也分辨不清,對待寶扇的,到底是內心生出的情意,還是因為她是孩子生母,而給出的憐惜。
寶扇詢問過大夫,像她這般的身子,到腹部顯露,還有數月之余,她不能再徐徐圖之。
在出府游玩之事上,王氏不曾拘束著寶扇。寶扇便叫了一輛馬車,連丫鬟都未曾帶。她面上布滿紅霞,欲言又止地向劉方訴說:“我想去尋蕭郎,不知他當值的地方在何處。”
劉方知道她近來身子不適,又久未見蕭與璟的面容,心中思念,這會兒生出了女兒家的情思,也是自然的。劉方便囑咐車夫,將她送到距離蕭與璟當值的場所,最相近之處。
車夫將寶扇放在官道上,便架著馬車去尋茶棚去了。不是他故意偷懶,而是此處不許馬車駐足,官家下的這個命令,是為了不讓臣子奢華行事,而是以雙足行路,官家也不苛責,只需臣子走完這條道路,便可坐上馬車。
寶扇身上帶著幾層輕紗遮面的幕籬,身姿翩翩,微風拂來,吹起她的衣裙,飄飄欲仙,更顯出弱柳扶風。
“小娘子。”
一聲極其歡快的聲音落在寶扇耳邊,她輕抬起頭,才發現身著錦衣華服的男子,正眉眼彎彎地站在她身前。寶扇不著痕跡地退后了幾步,聲音柔柔:“你是哪個”
對于寶扇記不得自己面容之事,趙術心中苦澀,但雙目炯炯地望著輕紗層疊的寶扇,放輕聲音:“我是趙術,是蕭郎君的同僚,你或許是記不得我了,上次你撫弄琵琶,一直留存在我心中,久久不能忘懷。”
寶扇垂下腦袋,心中暗道:自然是記得你的,今日也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