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有一口大水缸,寶扇掀開蓋子,里面果然注滿了清水。寶扇眉眼轉動,心中微定:容昭果真如她所想,雖然他模樣蠻橫,但為人勤快,性情勇猛,不然也不會能打死人人懼怕,敬而遠之的猛獸。寶扇用葫蘆瓢舀了清水,梳洗過后,又梳理了紛亂的鬢發。
寶扇抬頭,看著懸掛于天空正中央的圓日,覺得時辰差不多了,這才將大門合攏,掛上鎖,尋容昭去了。
東街。
容昭支好了攤子,站在肉攤后面,等待著主顧來買肉。日頭逐漸攀升,耀眼的陽光,照的人目眩神迷,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容昭正為主顧劈砍豬骨頭,他手法極準,不會將豬骨頭砍地四處飛散。接連幾個時辰的活計,使容昭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他寬闊的脊背上,也浸出大片水痕。即使身上穿的是漿洗發白的舊衣裳,容昭也不舍得。他將外袍褪下,露出精壯的肌肉,打著赤膊剁肉。蜜色的肌膚,在日光的映照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令周圍的空氣,都蒸騰了幾分。
來容昭這里買肉的人,越發多了。其中女子居多,惹得東街其余的屠戶心生不滿,語氣中也帶上了嘲諷。
“屠夫你不是捉到了猛獸,怎么還來賣肉”
“捉到猛獸的賞賜定然不少罷,何必還來頂著烈日,干這些腌臜的活計。”
容昭性子孤僻,東街上的屠夫們,大都一起喝過酒,去過下三流的勾欄。但容昭與他們沒有交際,因此常常受到這些屠戶們的排擠。屠戶們在得知容昭除掉了猛獸時,心底盡是酸澀。他們心中不甘,明明都是屠戶,為什么容昭如此威猛,還有望迎娶淳如郡主,他們卻要一輩子賣肉為生。只是容昭沒能如愿富貴,也沒得到賞賜,屠戶們心中逐漸平衡,這會兒看到容昭的生意好,心底的酸意,又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有知道內情的人調侃道:“屠夫不愿意娶郡主,愿意娶侍女”
眾人哄堂大笑。
郡主府中放出消息,容昭因為和侍女無媒茍合,辱沒了郡主顏面,這才讓郡主毀了約定。街上的屠戶都覺得,容昭看著面容冷硬,其實和他們沒什么差別,也是個貪戀美色的。
有看不過眼的攤販出聲制止道:“你們不好好賣肉,整日亂嚼舌根,難怪沒有屠夫的生意好”
屠戶們大聲嘲弄著,甚至彼此間眉飛色舞,開始談論起容昭和寶扇的事情來:“往日里叫你去快活,你不肯去。怎么這次倒是心甘情愿,是不是那小侍女的床榻功夫”
“咣當”一聲。
剛才說話的屠戶,立即噤聲不語,瞧著突然飛來,落到自己雙腳之間,閃耀著白光的長條砍刀,臉色發白。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質問道:“屠夫你這是做什么”
容昭這才正眼看他,瞧著面前這人大腹便便的模樣,神色仿佛淬了寒冰。
“你再胡說八道,就砍了你的舌頭。再敢到處亂瞄,便剜了你的眼睛。”
說著這般恐懼駭人的話語,容昭卻神色淡淡,仿佛自己所言,極其稀松平常。可就是這般淡然的他,更令眾人恐懼。東街的其他人,沒有一個懷疑容昭的威脅是假,畢竟他能憑借赤手空拳,除掉猛獸。而他們中哪一個,能與威風凜凜的猛獸相比。
街道上重新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