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動鳶尾色裙裾,似湖水泛起陣陣漣漪,越發襯得寶扇人不勝衣,身姿纖細。
月色如霜似雪,傾灑在寶扇瓷白的面頰上,映照出她面容上的慌張無措。寶扇貝齒輕咬著柔唇,瀲滟的唇瓣被咬出凹陷的痕跡。裊裊青絲隨著風動而揚起,飄散到謝觀的面前,讓他手心發癢,他幾乎拼盡全力克制,才沒有伸出手將那縷青絲握在手心。寶扇將頭轉到一邊,聲音縹緲:“是與不是,又有什么區別。”
聞言,謝觀緊握雙拳,手背上青筋冒起,即使是早已經有所預料,但親耳聽到寶扇說出,將身子給了旁人,那一瞬間,他心底的怒意洶涌而起。謝觀抬眸直視著寶扇,心底的怒火還未宣泄而出,待看到寶扇水意朦朧的眼眸時,怒火立即變成了慌亂。
謝觀腳步移動,走上前去,但因為兩人的身份,又堪堪停下。他瞧著寶扇眼眸中的水珠,輕聲道:“可是哪個登徒子強求,抑或是秦府逼迫”
寶扇不發一語,只任憑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她鼻尖泛著可憐的紅意,知道自己狼狽,卻不肯去收拾,偏偏要將自己所有的凄楚可憐,呈現在謝觀面前。她要謝觀知道,若不是他厲聲質問,她何至于如此難堪。
謝觀哪里還記得什么怒火,只道自己行事魯莽,他明明清楚,寶扇在秦府舉步維艱,并不好過。若是秦家人想討好哪個登徒子,借機用寶扇作禮,奉上前去,殷切討好一番,也是在情理之中。而寶扇迫于無奈,丟了清白,依照她軟弱的性子,心中定然是惶恐不安。而自己知道她的處境為難,凡事并非情非得已,卻不好生寬慰,而是如同旁人一般,怒氣沖沖的來質問。
瞧著美人垂淚的可憐模樣,謝觀心頭泛起絲絲痛楚,他想為寶扇擦拭臉頰的淚珠,又覺得自己唐突行事,恐怕會惹得寶扇更加為難。
一方折疊的整整齊齊的棉帕,遞到寶扇面前。
寶扇抬眸看去,謝觀的面容上,怒意已經盡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憐愛。寶扇沒有伸手去接棉帕,她柔聲道:“你既覺得我為人輕浮,任憑我做多少爭辯也是無濟于事。如今我在你眼中怕是更加低賤了,日后當真淪為只能給人家做妾了”
寶扇言語中雖然在責怪,但她聲音并不咄咄逼人,而是綿軟輕柔,看似是嗔怪謝觀,實際是可憐自己,叫被責怪的謝觀生不出半分惱怒來,反而越發愧疚。
謝觀忙道:“我從未覺得你卑微。你于我心中,一直都是井水中的月亮,皎潔明亮。”
清白與否,從來都不能污損月亮的光輝。
寶扇面頰緋紅,垂眸不再看他。
見此情狀,謝觀心知,寶扇是不再與他置氣了。看著寶扇穿著自己親自挑選的鳶尾色衣裙,謝觀下意識地稱贊道:“果真極襯你。”
寶扇手心微微收攏,面容閃過猶豫,開口道:“日后這榕樹下,我便不會再來。今日相見,已經是唐突的舉動了。”
謝觀心神一凜:“為何”
寶扇抿唇不語。
一切皆在不言中。謝觀已經有婚約在身,而寶扇不愿做謝觀的妾室,兩人之間,便不應該再有干系。
謝觀身形微恍,自從訂下婚約以來,他總是下意識地回避與寶扇的關系,以為只要兩人不提,便能如同往常一樣私下相見,互訴衷腸。可是寶扇開了口,日后謝觀再想要回避,怕是不能了。
謝觀嘴角輕扯,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意。他不回應寶扇的話,只握著手中的棉帕,腳步上前。
“不是說過,淚水不可輕易而流,怎么”
謝觀揚起棉帕,欲為寶扇擦掉臉頰的淚珠。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