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同伴前來拜訪,小少爺自然要留幾人在府中住上幾日。
正值午后,寶扇在杜家庭院中,尋到了幾枝開的正好的玉簪花。府上的丫鬟,便折了幾只,顫悠悠地墜著綿白的花。丫鬟用帕子裹了花株,要送到寶扇房中。
寶扇行至抄手游廊,正巧遇到了給杜夫人送安神香的小少爺。小少爺面容俊美,姿態溫和,他輕輕撥弄著花株,說道:“玉簪花俏,最合適放在柳青色的瓷瓶中。我房內正好有一只細頸琉璃瓶,是青綠顏色。將玉簪花放入其中,嫩綠托白蕊,煞是好看。”
寶扇輕軟腰肢,聲音怯怯:“如此,太過勞煩杜少爺”
小少爺看寶扇的眸色微深,只道:“舉手之勞罷了,寶扇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寶扇只能柔聲應好。
待小少爺的身影遠去,寶扇輕聲道:“杜少爺為人和順,平日里待你們也是極好罷。”
丫鬟回道:“少爺待下親和有禮,時常關懷我們呢。”
寶扇狀似無意,聲音綿軟:“顧姑娘稱杜少爺,和幼時相比,懂事知禮許多。杜少爺小時還是混不吝的,不知何時變成了這副模樣,可曾是有了什么契機,讓他在機緣巧合之下,摒棄了過去的性子”
聞言,丫鬟眼眸盡是茫然,她似在回想,只是怎么都尋不到小少爺改變的契機,便隨口搪塞道:“或許是年紀長了,自然就知事懂禮了。”
寶扇剛到屋內,小廝便將小少爺房里的琉璃瓶送來。寶扇將玉簪花放置其中,又在花蕊上潑灑了幾滴水珠,越發襯得花朵嬌艷欲滴。
小廝將琉璃瓶放在窗欞旁邊,見寶扇身形微晃,忙道:“寶扇姑娘這是怎么了”
寶扇輕撫額頭,面色發白道:“我身子本就虛弱,這幾日奔波勞累,晝夜顛倒。夜里睡不上幾個時辰,便堪堪醒來。”
美人憔悴,自然惹人心憐。小廝便提議道:“夫人那里有慣用的安神香,是少爺特意尋來的,寶扇姑娘可去尋些來用。”
寶扇輕咬唇瓣:“既是杜少爺尋來的,可見這安神香難得,我本就是外來客,怎么好開口索要”
寶扇只道自己無事,小廝無法,只得離去。
小少爺詢問起送琉璃瓶一事時,小廝便將寶扇睡不安穩之事,盡數告訴了小少爺。小少爺稍做猶豫,便取來幾支安神香,命人送去給寶扇。
寶扇自然是柔聲道謝,模樣柔怯地收下了安神香。這安神香同尋常的香相比,顯得細長,且香味寡淡,自有一股子清幽在。
柔荑輕撫著安神香,寶扇心中思慮萬千。自那日真假杜錦義之事時,寶扇心中便起了疑云。雖然小少爺對顧瀟瀟所說之事,皆是對答如流。如此,才生出一份詭異來。顧瀟瀟那時才五六歲大的年紀,距今也有十多年。但小少爺不做思考,便輕易回答出,仿佛那記憶就鐫刻在他腦袋里一般。普天之下,除了杜錦義堅持聲稱,他是真正的杜家少爺。其余一眾人等,上至杜夫人,下至丫鬟仆人,甚至是杜錦義口中,那個哄騙他離家出走的陳五,都認為小少爺是真,杜錦義是假。
在游東君尋到他后,陳五的說辭,全然和杜錦義不同。
陳五只道,他確實想要攀上杜家小少爺。但小少爺身邊,有眾多奴仆圍繞,他近不得身。至于游東君幾人口中所說流落成為乞丐的杜錦義,陳五卻是從未見過。
陳五輕聲嗤笑,猜測道:“那乞丐看杜家富貴,自詡和小少爺生的相似,便起了歪點子,想要鳩占鵲巢。可杜家家大業大,隨便拉出來一個,就能分辨出他和小少爺的區別。依照我看,這乞丐是犯了癔癥,你們莫要理會他”
但離開時,寶扇卻看見桌上未曾收走的香灰,和一截金紙銀錫包著的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