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進站在高處一塊巨石之上,山風吹起他的素衣。
他的神情淡然,不悲不喜。
丁進的目光看向遠方,看了許久,終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嗯”
孟山站下石頭下面,抱著丁進讓他保管好的竹簡,仰望著先生,“先生,您看見什么了。”
“風水渙下坎上巽,坎為險,巽為人,不妙,不妙,風行水上”
丁進的目光緊盯著遠處的云層“有黑氣自東邊來,天沉地濕,風攜雨來,云雷交動,勢不可擋,天地大勢所趨,驚變要來了”
孟山仰著頭看他,問“先生,您說的什么意思”
丁進收了聲,沉默良久,方道“意思是一會要下雨。”
孟山“哦。”
“哦什么,看出這一點很重要好嗎說明我們得早點趕回去,免得下山路上淋成狗。”
孟山“那我們上山來是”
丁進“呼吸山林間的空氣感受自然,陶冶自身”
說完,又喃喃自語道,“空氣,這個詞吧”
江陵和“蘇仲”出去偷懶的時候,就說是去呼吸新鮮空氣。
蘇仲沒死,丁進松了口氣,卻也佩服他們的能力。
果然不是屬于這陽間的人,想讓她死還沒那么容易
不過,蘇仲這一次回來,換了一具身體,她說是借尸還魂,可看著還是滲人,沒有呼吸,沒有脈搏,要不是知道她不吃人,丁進都要懷疑,這和鬼有什么區別。
當然,王龁自然是不能對外宣布蘇仲詐尸回來,因此,這一次蘇搖鈴的身份只是他身邊的一個普通侍女,別人問起,只說是蘇仲的妹妹,蘇叔。
蘇搖鈴“蘇叔我啊”
江陵“禁止諧音梗。”
伯仲叔季,一二三四嘛。
可這蘇叔叫起來,怎么都像是叔叔。
所以,丁進也習慣跟著他們,依然叫她的老名字,蘇仲。
實際上,蘇搖鈴的身份準確來說并不是王龁的侍女,而是新來的那位神秘人的侍女。
即便是丁進,也只知道那人是從渭陽來的,官位似乎在王龁之上,但沒人看見他的模樣,出行都是帶著黑色斗笠,開會也坐在幕簾后面。
不對,她就不是侍女
見人從不行禮,直呼王龁大名,還叫他小丁
丁進低頭,見孟山那張曬得發黑的臉上表情呆滯,以為這孩子是腦子壞了,他跳下石頭,撿起地上的樹枝朝他扔了過去,“想什么呢,我讓你來是感受天地自然的,不是來發呆的”
孟山卻愣愣的問他,“先生,爺爺真的死了嗎”
丁進知道他問的是孟老,“當然死了,墳還是你親手挖的,怎么了,做夢夢見老頭子了”
孟山搖頭“沒有。”
他低下頭,又道,“你們之前都說,蘇姊姊死了,可是她又活著回來了,雖然長得不一樣,但說話神態,的確就是她沒錯。”
丁進明白了“所以,你以為死了的人還能回來,孟老就也能回來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她不是普通人,不對,她和那個姓江的,他們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孟山“您是說,他們是死人可死人不是壞人嗎”
“那些原地詐尸的趙軍他們沒有神智,被人操控,只知道殺戮,那些才是我們的敵人,不是所有的活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死人都是壞人。這些操控的尸體早就沒有神魂了,不過是傀儡而已,和蘇仲江陵,并不是一種東西。”
孟山似懂非懂。
“那九姊呢九姊真的也死了嗎”
孟山低聲說,“我那天,好像見到她了。”
九姊就是孟九。
丁進直接道,“我都不認識九姊,她又是哪位啊”
“九姊和我一個村子長大,她哥哥是村長,她對人很好,經常來看爺爺,還給我帶果子和”
丁進打斷他,“好了好了,我對她是誰并不感興趣,你記住了,這個世界上但凡有死而復生的人,不管他是好人壞人,你都離的遠遠地,明白了嗎”
孟山木楞“不明白。”
丁進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罷了,我和你一個小孩說這么多做什么。”
孟山看著呆呆的,平時話很少,但唯獨跟丁進在一起的時候,話多的不得了,尤其是問題,更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外冒。
或許話少的人,原本想的也比平常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