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廠長是拿過勛功章的老戰士。
戰場上九死一生回來的人,接人待物一向隨和從來不會擺架子。
這般嚴肅著一張面孔還是頭一次,姜玉蘭被嚇得渾身僵硬,好一會兒這才給自己辯解,“說不定是她們串通一氣”
“她們串通起來就為了坑你行啊,張叔麻煩您把干校里的同志請來,我想問問他們,今天有誰見過高南雁來這邊。”
這一句“張叔”讓姜玉蘭傻了眼
鐘廠長跟這個看大門的認識而且好像對這老頭還挺恭敬
老張看都沒看姜玉蘭一眼,拿起那小錘在銅鑼上敲了下,鑼聲和他嗓門一樣亮堂,“大家出來說個事。”
很快有人陸續出來,瞧到干校門口有人,膽子大的問了起來,“老張大哥,這是怎么回事”
“有個小同志指認,說那個穿藍棉襖的小姑娘剛才來咱們干校了,你們誰見過她”
姜玉蘭不認識干校里的人,這些都是思想上犯了錯誤的人。
指不定就跟高南雁沆瀣一氣呢
“你們可別說謊,不然主席他老人家可不會放過你們”
夏教授想起了老張說的“不像個好人”,他覺得這話說的真對。
像極了那群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小戰士”。
他輕輕搖了搖頭,“沒見過。”
佟教授等人也跟著搖頭,“我們正在學習中央的文件精神,沒誰過來。”
“是啊,我們就是群牛鬼蛇神,誰敢來找我們”
姜玉蘭聽到這話傻了眼,“我明明親眼看到她進去的,這地上還有腳印呢。”
老張瞥了一眼,“咋的,我不能進去上個茅坑”
姜玉蘭看著他睜眼說瞎話,氣得要死,“你這老同志到底拿了高南雁多少好處這么幫她說話”
“你這小同志什么態度”老張十分的不樂意,“四伢子你就是這么管教你們廠工人的不好好想著生產的事情,凈弄這些烏煙瘴氣的鳥事。”
被喊了小名的鐘廠長輕咳了一聲,“張叔,這不是我們廠的工人,是工人家屬。”
“工人家屬那也不該,一個被窩里睡不出兩樣人,我看她男人也有問題。”
沒被指名點姓的汪解放直冒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
誰都不知道鐘廠長還有這么個乳名,但廠長他應了啊
問題是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喊鐘廠長的乳名,這個老頭沒大有來頭才怪呢。
他怎么就色令智昏,被姜玉蘭在床上一哄一鬧就沒跟她離婚呢。
現在離婚,是不是也晚了
肉聯廠距離這邊干校也沒多遠,甚至還有其他工廠的人聽到風聲過來看熱鬧,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過來。
鐘廠長面色沉沉,“丟人都丟到大街上來了,還不夠回去”
說著他走到南雁面前,“小高同志,今天這事我會給你個說法,咱們回廠子里去解決。”
駱主任瞧著南雁哭得在興頭上,似乎沒停下來的意思,連忙開口勸說,“南雁同志,咱們鐘廠長剛出差回來就是處理這事,他出差奔波還得管這些,你就當體恤廠長同志行不行,咱們回去說,肯定給你一個說法。”
說著駱主任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汪解放,“汪科長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這些年來兢兢業業,倒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罪了她姜玉蘭,想著把自己拉下馬。
成啊,你汪解放不是愛美人不要事業嘛。
我回頭眼藥給你上夠
南雁抽泣著抹眼淚,“是我給廠長您添麻煩了,真是對不住。”
一個是弱勢被欺負卻又體貼的烈屬,一個是沒事找茬的科長夫人,看熱鬧的工人也議論起來,“還不是她不問青紅皂白就去找人茬,差點被汪科長送回娘家,結果安生了沒兩天又來找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