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并不信任那幾個副手。
“但你是技術出身,你知道想要讓工廠更好的發展下去,不止需要人的管理,更需要技術支撐,對嗎”
“工科出身的人,更為扎實,知道技術上的追趕十分辛苦,也因為這份辛苦,所以更為謹慎,更想要保護我們革命的果實。雪松,你比我年長許多,化肥廠建設時常駐國外跟那些外國人打交道,更清楚他們骨子里對咱們的輕蔑。落后就要挨打是真理,一百多年的血淚史我們都應該記得。”
正因為記得,所以才要把技術做扎實了,不能讓那些投機取巧的竊取了革命的果實。
這樣的事情,在本世紀初不是沒發生過。
“我希望你帶著化肥廠堅定不移的走下去,能夠讓滄化在未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越來越好。你可以嗎”
任雪松很少跟南雁這般談心,起碼從國外回來后,南雁就收起了自己那一身銳利的刺,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都懷疑那個在國外懟天懟地的南雁是自己的錯覺。
她依舊將自己的鋒利包裹的嚴嚴實實。
只是這一番言辭卻又如此的懇切。
他怎么能不答應呢
“我盡力。”
南雁笑了起來,“我只是去蕪湖而已,又不是天涯海角,要真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問題,不介意的話還可以打電話找我,我隨時都在。”
徹底放手更合適,只不過任雪松的性格一貫溫和,南雁只能慢慢來。
畢竟她也沒想到自己現在就被調走。
這個承諾多少讓任雪松松了口氣,那緊繃著的心情也平和了許多。
南雁離開滄城的時間定了下來,就在五月底。
化肥廠這邊沒有舉辦盛大的歡送儀式,只是那天中午,所有的工人都在食堂里,看著這個再熟悉不過的領導,端著一個白瓷碗,對他們說,“我與在座的諸位,有的認識不到七個月,有的則認識差不多七年,七個月也好七年也罷,我能有今天,是諸位幫我,敬大家這一碗酒。”
她其實有些不勝酒力,這白酒入喉有些火辣。
南雁喝完甚至覺得腦袋都有點懵,偌大食堂里的工人們似乎都生出兩副面孔。
又喝了口水,這才勉強清醒過來。
再看去,工人們都直直的看著她,有的熱淚盈眶,有的依依不舍。
“好好工作,把咱們滄化做大做好,拜托諸位了。”
吳孝鋼看著朝大家伙鞠躬的領導,眼眶一酸扭過頭去,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樣。
一旁的孫國興瞧著這一幕,也嘆了口氣。
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呀。
好在這是好事,好事。
只是這酒,怎么就這么苦,這么澀呢。
季長青親自到火車站送人。
準備了大大小小的行李,里面塞滿了本地真空包裝的鹽水鴨、肉脯,還有好些咸鴨蛋。
怕南雁到那邊吃不慣,起碼還能吃這些過渡下。
“你怎么就走的這么著急呢。”
“那不是無線電廠的武廠長身體實在扛不住,我得過去主持大局嘛。”南雁上前一步,輕輕擁抱了下這個過去這么多年來護著自己的人。
“少抽煙,也要注意照顧好自己。”
火車鳴笛聲越來越近,短時間停留的火車上上下下,堆放在這邊的行李都被塞到了車上。
南雁也把自己塞了進去。
“回頭有空來看你,回去吧。”
她揮著手,仗著火車逐漸遠去,再也不控制自己的情緒落了淚。
等到站臺上的人被遠遠甩在后面,再也看不到,南雁這才摸去臉上的水痕,看著被堆放在四周的那些行李。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前途漫漫不知道困難有多少。
但相信自己沒問題,你可以的南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