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覺說“你需要休息。”
衛藍搖頭“我沒事,坐會兒就好。”
桑覺抱著腿,下巴搭在膝蓋中間,疑問道“你不想問我科林的情況嗎”
“我不是你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言下之意,如果桑覺知道科林的行蹤,根本不需要她再問一遍。
桑覺暗暗想,可你還是來了。
為什么呢
“我來是想親自確認一下,科林上校他死了嗎”
衛藍沒有哭,眼眶也沒有紅,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她的心在下雨。
桑覺聽見了。
他第一次有些明白,為什么人類都恐懼死亡。
甚至有時候,人類恐懼他人的死亡,更勝于自己的死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留在監管局的幸存者們慢慢開始抱怨“都檢查完了,怎么還不放我們走”
“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要么站著要么坐地上,我這把老腰怎么受得了,誒。”
“喂還要在這鬼地方擠多久”
“你們收斂點吧,沒聽見外面的槍聲嗎殺著人呢。”
“誒這次帶隊支援的是霍延己中將,還是監管者最高執行官呢,聽說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上萬也有大千,而且他對清消標準特別嚴格。”
“今晚不知道要空多少間房子出來”
大家不約而同看向不遠處的出口,那里的男人已經苦苦央求了一個小時“我老婆還在外面你們讓我回家看一眼,我去找找她,我保證一找到就和她回來”
面無表情的監管者們像一尊尊機器“清消期間禁止在外游蕩,請你配合。”
男人跪了下來,赤紅著眼哀求“算我求求你們,拜托了只要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我一定帶著她回來”
監管者無動于衷,沒有放行“請你配合。”
注意到這一幕的居民開始竊竊私語“真狠心啊輪到他們自己家人的時候還能這么冷靜嗎”
“他們沒有心,你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怎么訓練出來的啊有些人都還有理智,他們也能毫不猶豫地下手。”
嘈雜的抱怨止于監管者們突如其來的敬語“長官”
霍延己來了。
眾人瞬間消聲,遠遠就能看見霍延己風衣外套上深一塊淺一塊的顏色都是血。
和他一同到來的還有常年駐扎七區的林書易司令。
雖然年紀大了一輪,軍銜也高一級,但林書易看起來并不古板嚴厲“我怎么記得你從來都是槍不離手的,今天怎么沒見你的配槍”
霍延己淡道“被人弄丟了。”
桑覺連衣服都沒帶出下水道,自然也沒能帶出霍延己的槍。
林書易詭異一頓“那人還好吧”
挺好,就是他還沒提槍的事,小東西已經委屈得不行了,仿佛再多說一句就要哭給他看。
滴滴兩聲,霍延己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他按下接聽,那邊傳來希爾的聲音“你讓我幫忙注意的老卡爾半小時前離世了。”
霍延己腳步一頓“離世”
比起離世,研究員更常用失序來形容感染者的狀態。
“是的。”希爾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在沒有失序,沒有出現畸變特征,也沒人擊殺的情況下自然離世了。”
“最奇怪的是,卡爾先生死之后的半小時里,尸體陸續長出了十來顆靈芝。”
霍延己驀然抬眸,想起不久前桑覺和他說的那個夢。
當時的桑覺說,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株靈芝,長在土里,怎么都動不了,你不僅沒有認出我,還想把我摘回去煲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