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道“我查了一下記錄,郝工程師在自毀程序啟動前兩小時回的地下。”
桑覺對郝會只有一面之緣,就是之前把他從暗潭中救上來,結果被惡龍本體嚇暈的那一次。
對他的印象是很慫很膽小。
而此刻,郝會正一臉平靜地坐在床邊,床上躺著三個人,一個明明只有三十歲、皮膚卻蒼老得如同四五十歲一般的年輕母親,以及她的兩個孩子。
郝會正輕撫女人的頭發,對霍延己的到來無動于衷。
桑覺鼻子一皺,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尸體腐爛的氣息。
仔細看就會發現,躺在床上的只是三具尸體,身上濕漉漉的,皮膚灰白,應該剛從冷凍柜里拿出來不久,還在化凍之中。
冰冷的軍靴聲停在房門口,霍延己駐足,點評道“演技不錯。”
郝會笑了,聳聳肩“別這么說,我只是一介普通人,面對您的時候緊張得要命,生怕露餡,還好,超常發揮了,您一點沒懷疑我。”
郝會演出了怯懦平庸的姿態,甚至不惜在山洞里用言語激怒霍延己,以減輕自己面對霍延己這個殺伐果斷的中將時的僵硬肢體。
后來山洞過夜時,他差點露餡
他問“中將就沒有掛念的人嗎”
霍延己當時回答“有。”
郝會無意識說了句真心話“真好,有掛念的人,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回家。”
那時他的表情應當有跡可循,不過,無論多淡漠的人類,都難以在面對私情時保持尋常的冷靜與細致。
霍延己心里想著人,自然就不會注意一個平庸工程師的言外之意了。
霍延己閉了下眼,道“看來你是不會配合了。”
郝會微笑道“我倒是想配合,不過我告訴夫人,希望在計劃開始后,能回到地下城安息,她同意了,但代價是解除我的一切權限。”
“”旁邊的副官沉聲道,“長官,我已經派人去找前議長與前副議長了。”
郝會摩挲著妻子死氣沉沉的臉龐,一邊道“你都說了,前議長與前副議長,還要謝謝霍中將幫忙解決了他們,才讓夫人找到解除他們權限的借口。”
霍延己忽然反應過來“你們與姫枍有聯系”
郝會平靜道“姫枍是誰我不認識。”
他認不認識不重要了。
霍延己這時才捋清了所有事
姫枍算計了所有人。
最初,成為反叛者的姫枍和老赫爾曼還有議庭達成了表面的合作,最高議庭是為了黎明2號,姫枍看似是為了利益和復仇,老赫爾曼自以為能姫枍與議庭之間成功周旋,并推霍延己一把
但其實不然,所有人都是姫枍的棋子。
她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目的,公開黎明計劃,其它發展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只有黎明計劃公開,議庭才有被推翻的可能,伊芙琳才有機會解除最高議庭對地下城的掌控權,并將地下城與地表徹底隔絕,啟動自毀程序。
郝會問“這不好嗎如今的人類還有繼續茍活的必要嗎大家都太苦了。”
他的妻子在近二十年的義務中,患上了自毀傾向嚴重的精神疾病,并帶著兩個孩子自殺了,只因為不想孩子重蹈覆轍。
那天,郝會第一次從看似幸福的麻木生活中驚醒,在一場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后,他才不再才沉浸于工程師的世界,開始看記錄片,研究妻子的病因,研究人類幸存者的局勢
他翻閱了無數資料
,最終只得出一個結果
這個世界沒救了。
“只有人類會為所謂文明沾沾自喜,自以為是地認為種族必須存續,但人類的文明不過是星球歷史中的滄海一粟,不足一提。”
“夫人為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努力很多年了。”郝會像是著了魔,輕聲道,“她是心軟的神,將地下城與充滿荒謬苦痛的地表徹底隔絕,饋贈十年的安眠時間。”
而天穹上方的地表,因山火陷入躁動的污染物們,正在踐踏安全區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