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丟在原地的骨魔趴在地上,細致地舔掉薛沉景灑落在山階上的血,它驚喜地撿起主人掉落的一顆牙齒,頓時高興得手舞足蹈,渾身骨頭咔咔響,抬手丟進嘴里嚼得嘎嘣脆。
虞意也發現濃霧變淡了,晨光灑落下來,將山林霧氣染成金黃的蜜糖色。
她握緊青竹長劍,劍上光芒猛地大熾,如一團燃燒的烈火,火中又纏繞蛇形流光,一劍揮下,空氣中都是嗶啵的細幽爆炸聲響,青焰劍氣攜著劈山斬海之勢,撕開迷霧。
迷霧劇烈動蕩,如同被斬破的幕簾,豁開一道裂口。
裂口背后是晴朗的,明澈的天空。
虞意縱身躍上青竹劍,往那一處裂口飛馳,試圖沖出迷障。
就在這時,頭頂的空間一陣波瀾,有什么東西從空氣中蠕動出來,重重疊疊地堵在了裂口處,就連陽光都在那東西體內變得扭曲。
虞意來不及反應,一頭撞入一個柔軟而又滑膩的物體中,彷如陷入了什么動物生滿柔軟肉須的腔丨道內。周身迅速有東西纏繞上來,緊緊箍住她的腰和四肢,冰涼濕滑的觸感爬過她渾身皮膚。
她睜大眼睛,靈力入眼,用上了靈視,卻依然看不清捆住自己的是什么東西。
破開的迷霧在她眼前緩緩闔上,濃霧重新淹沒她。
虞意被拉拽著回落,從搖曳的霧氣中,她隱約瞥見了一點模糊的輪廓。
那東西看上去像是無數蚺結的藤蔓,不,不是藤蔓,應該說是透明的觸手要更貼切一點,柔軟滑膩,濕漉漉地在空氣中蠕動。
虞意脖子上一涼,一條腕足攀爬上脖頸,吸附上下頜,托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腦袋往后扭轉。虞意眼角余光看到站在后方石階上的身影。
少年白衣束發,仰頭望向她,烏黑的碎發黏在蒼白的皮膚上,渾身都透出被霧氣濡濕的潮潤,像一幅筆墨未干的水墨畫,唯有唇上鮮紅的血是畫上唯一一點顏色。
虞意被無形的觸手捆束著,扭轉過身子,從半空拉拽下去,距離他越來越近,直至兩人鼻尖相觸,呼吸相交。
薛沉景抬手捧住她的臉,手心和纏在脖子上的腕足一樣濕冷,連吐在她臉上的呼吸都是濕冷的,眉目如同染著霜,沒有一點人的體溫。
自下而上仰視她時,烏黑的眸子猶如兩口深井,而她正在往深井中墜落。
虞意咬一口舌尖,疼痛激得她清醒過來,立即閉上眼睛,拒絕與他對視。
耳邊傳來薛沉景的笑聲,他沒有逼迫她睜眼,但虞意的眼前還是浮出了那雙詭異的瞳孔,黑如點漆的虹膜里包裹著尖銳的銀白色豎瞳,豎瞳里有著令人無法抵擋的魔力。
即使她用力地緊閉著眼,那雙眼睛還是出現在她眼前,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虞意腦子里又開始涌出無數細碎的聲響,窸窸窣窣地蔓延上來,試圖將她整個意識吞沒。
不要跑,你想留在我身邊,你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只要留在我身邊喜歡我就好
喜歡我喜歡我喜歡我喜歡我喜歡我
虞意滿腦子都被這樣強灌入腦海的念頭塞滿,每一根神經都被他冰冷的觸須包裹,拿著一個大喇叭吶喊喜歡我喜歡我你現在必須立刻馬上就要喜歡上我
她腦袋快要炸開了,忍無可忍地睜開眼,怒目而視“你煩不煩”
腦海里的聲音一頓,薛沉景似乎被她吼懵了,神情微怔。
不過,他只怔愣了片刻,那雙眼中的銀光更甚,更加逼近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