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那伏誅的魔君眨了眨眼,抬手擦掉眼淚,輕松折斷插在心口的靈劍,淌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來,好似欣賞到了一出精彩的好戲,抑制不住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白癡,我騙你的。”
那修士微怔,繼而憤恨至極。薛沉景身后顯出一只體型碩大的九尾妖狐,柔軟的狐尾如巨柱,將修士擊上半空,又重重砸下。
對方的身形幾乎從中折斷,身內靈骨俱碎,砸落下地時,儼然已經變成了一灘無骨的軟肉。
薛沉景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踩住他的臉,垂眸看著他道“姬家當初服用白靈丹修煉時,可沒人說我是殘暴無恥的邪魔,你們說我是太歲,是慈悲為懷、庇佑蒼生的神。”
他欣賞著那姬家修士絕望的眼神,緩慢用力,碾碎他的頭骨。
鮮血染上鞋面。
周圍都是廝殺之聲,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去,或是妖魔,或是修士。薛沉景曾經愛死了這個鮮血漫天,不死不休的場面,殺戮曾經讓他無比快樂,但是現在,他心中只剩下絕望和恐懼。
阿意也在這里啊。
薛沉景心臟狂跳,恐懼像鐵鉗一樣緊扣著他的心臟。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她附身在了那個被一劍穿心的姬幕云身上,如果她附身在腳下這個被他碾碎頭骨的修士身上,如果她附身在這周圍任何一個被殘殺,或者將會被殘殺的人身上。
她該怎么辦
他該怎么辦
這一場夢已經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噩夢。
“薛明淵,你怎么折磨我都好,求求你放過她,不要傷害她。你不是也喜歡她嗎你怎么能讓她經歷這些”
薛明淵的聲音從他心內響起,“沉景,我要你記住這一刻的恐懼和痛苦,殺戮只會讓你痛,而不該讓你覺得快樂。因為他們也是活生生的,會有人如你一樣擔心他們會受死會受傷害。你害怕被她看見你的過往,你也知道她不喜殺戮。”
“好,我記住,我會記住的。”薛沉景想要痛哭,他此時此刻的確是痛的,比任何時候都痛,這種清醒地知道他將要失去她的滋味,正緩慢凌遲著他的心。
可千年前的他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留,也不會為任何一個人的死亡而心痛,不管是哥哥曾經庇佑過的子民,還是如今追隨在他身后的妖魔。
他享受這場殺戮,只覺得戰場還不夠大,血味還不夠濃。
薛沉景再一次搭弓,射穿第一道結界,第三道結界,第四道
一重一重的結界破開,鮮血染滿長階,從下方逆流而上。虞意被困在這一株神樹體內,唯一能做到的事也就只有抖抖樹冠,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下方的拼殺,看著戰場慢慢往她逼近。
那位魔君穿過刀光劍影,披戴著一身鮮血,終于踏入她的視線范圍內。
虞意看到他逐漸清晰的面容,心里咯噔一下,似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她知道薛沉景死了很多次,轉世了很多次,知道他的身體里,正與邪的時時較量。
從看到關于那位魔君的記載,看到最后一刻魔君反水,獻祭自己封印住追隨在他身邊的妖魔,虞意就大約猜到了,那個千年前攪得世間無法安寧的魔君可能是誰。
只是沒想到,她能親身印證這個猜測,親眼看到他曾經的殘暴和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