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顛倒間門,她聽到耳邊斷斷續續的低泣,說道“阿意,好好記住我,不要忘了我,我會回來找你的。”
這句話飄入她渙散的神識,隨即,她被人輕輕推了一把,整個人開始從深海中抽離,包裹住她的氣息也開始從她神魂上剝離。
“不要,不要薛沉景,我不會記住你的,混蛋”
薛沉景接住她滴落的眼淚,握進掌心里,“不記得也沒關系,我記得你就好。”這一刻,他無比慶幸,每一世他的記憶都會蘇醒,每一世。
神識驟然回到身軀,虞意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受不住地抱住手臂低俯下身。她死死咬住唇遏止住涌來唇邊的低吟,只余急促的呼吸在車廂內起伏。
鶴師兄從翅膀里抽出腦袋,茫然地歪頭打量她。
虞意扭過滿是紅潮的臉頰,抬手打落帷幔,將自己掩入狹小的軟榻內。她蜷縮著身軀,五指緊緊抓著身下絨毯,指節都泛出白,眼淚從顫抖的睫下不斷滲出,順著眼角滑入耳鬢。
薛沉景,該死的薛沉景
虞意失神地望著車廂頂上閃爍的明珠光點,身體還在他給予的極致歡丨愉中戰栗,但是心里卻又空蕩得四面漏風,這種感覺實在難受,像一種新的酷刑。
念境內,薛沉景亦不比虞意好多少,甚至還要更加糟糕。
阿意,他的阿意實在太美味了。薛沉景仰靠在身后塌陷的墻壁上,揚眸望向念境內黑沉的天幕,天上有幾點碎星,月光明亮地灑落大地。
銀霜從斷木縫隙里投下一縷,正好照在他濕潤的眼睫上,漆黑的瞳孔吸收了月色,卻仍舊迷離,那張半掩在陰翳的臉上,是極致到失神的愉悅。
薛沉景緊咬著牙,胸腔起伏,呼吸壓抑地回響,在四面越發逼近的危機中,兀自快樂著。
“快搜索這一片區域,將他逼出來”
正道修士的腳步聲靠近,片刻后,幾瓣蓮花飛來,懸在半空,花瓣上散出的光掩蓋住了月光,將這一片廢墟照亮,刺進薛沉景的眼瞳中。
他瞇起眼,臉上的快意未退,在光源照耀下,蒼白的膚色反透出些紅來。最后的魔影從他身上散出去,再次和圍攏而來的修士拼殺到一起。
薛沉景從隱藏之地走出來,不知何處可去,他望著不遠處那一縷暖光,像趨光的飛蛾一樣,朝著那一縷唯一的燭火走去。
心海里,他精心構建的那一座囚禁薛明淵的山腹神廟也在傾塌,祭壇,雕刻著太歲神官的沉重山門,狹長的甬道都在一點點緩慢地湮滅。
這代表著,他快要壓制不住另一個人了。
不過,他是不可能讓出身軀的,就算是死,也不會把他還給他們。薛明淵可以用他們的身軀獻祭,他自然也可以。
蓮夫人翩然而至,飛落在廳堂前,擋住了他的去路,飛旋在半空的蓮花瓣隨著她落下來,將薛沉景合圍在當中。
她腳下踩著一片蓮瓣,居高臨下地垂眸看向他,宛如看著砧板上待宰的魚肉,說道“看來,你已黔驢技窮了,竟主動走出來送死。”
薛沉景轉動眼眸,視線從廳堂里透出的燭光,移到蓮夫人身上,平靜地問道“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薛明淵,你也會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