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六皇子被陛下派去管理河道,缺了些能干的官吏,便想起了連州的周通判,想讓他去寂州幫襯。
楚琳瑯嫌周隨安讀得慢,又一把將信奪了過來,自己一行行看,磕磕絆絆地念。
周隨安嫌她讀得吃力,再次搶過來念。
其實他接到信回來的路上,其實已經有了主意,所以念完之后,他低聲說“要不,你跟知府夫人說說,讓知府大人上報連州軍務繁忙,地方也要修筑水利,將我留用。我便有正經借口回絕六皇子那邊了。”
楚琳瑯想了一會,抬頭看他“為何不去”
周隨安氣悶道“你真當我傻寂州是比連州還要窮困的地方,只有朝中不再啟用的廢臣才會被貶到那。我當初待六皇子甚是熱忱,是希望憑自己的才學得了賞識,沒想到他居然想拉著我陪他流放”
楚琳瑯若有所思,緩緩道“人挪活,樹挪死,我覺得去寂州也不錯”
周隨安茫然瞪眼,不明白她為何這般說,楚琳瑯卻起身繞著桌子轉,梳理著心里的頭緒。
她緩緩說道“六皇子的才干,你也是領略到的。他何時自己拿過主意,大事小情都得問詢他那個少師的主意。若陛下真覺得他差事辦錯,也是該先拿幫殿下辦事的人重罰。可我聽著陛下卻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雖然看似發配了六皇子去鳥不拉屎的地方整頓水利,卻留了那位司徒大人在吏部吏部豈是閑雜人等能去的地方他官職不高,卻辦著要緊的差事。由此可見,陛下并非厭棄了六皇子。”
周隨安眨巴著眼,不明白這兩者之間的關節。
楚琳瑯轉了兩圈,繼續說著心里的想法“在連州這地界,你也應該看明白了,水太深到處都是兵司泰王的人,誰在京城都有可拜的菩薩。你沒有靠山,又得罪了人,只怕在這要命的地方呆久了,要惹一身腥所以,既然寂州跟連州一般窮苦,倒不如順水推舟,換了地方吃吃苦也好。”
寂州不是肥差,六皇子并沒有直接發下文書,而是寫信問詢周隨安的意思,由此可見,六皇子并非專橫跋扈之人。
他雖然是個冷門皇子,可冷門也有冷門的好處,免了往后的爭權傾軋,正適合周隨安這樣不知變通的性子。
更重要的是,她決定信那司徒晟一次,若有遷走的機會,不要錯過
經過楚琳瑯的細細分析,周隨安的心緒大定。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不管怎樣,六皇子雖然是皇室冷門,卻是懂得欣賞他的。
到了皇子跟前,總比在這里受張顯之流的腌臜氣要強。
只是他看著楚琳瑯,遲疑道“我若一輩子都在寂州挖淤泥修河道,你會不會嫌我沒出息,白費了十年寒窗”
自從胡氏小妾入門后,楚琳瑯一直待他不冷不熱,弄得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楚琳瑯看出了他難得的忐忑,心里也突然也涌出酸楚,不過她并未顯露,只慢慢說道“我怕的從來就不是吃苦放心,寂州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會陪君走一遭”
周隨安聽了,忍不住緊緊抱住了發妻。
胡氏小妾雖然年輕稚嫩些,性子也乖巧可人,可她再好,怎及楚氏與他風雨同舟這么多年的情誼
楚琳瑯卻嗅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略微刺鼻的胭脂味道,眉頭不禁一皺這是胡小娘慣用的玫瑰粉,琳瑯并不愛聞,所以她借著替周隨安研墨的功夫,順勢滑出了他的手臂。
有了楚琳瑯這些定心的分析,周隨安斟酌了筆墨,鄭重寫了一封信答復六皇子,表示六殿下的錯愛讓他誠惶誠恐。
士為知己者死,他愿意調任寂州,略盡綿薄之力。
調任下達的時候,張顯幸災樂禍,帶著小舅子,還有一眾同僚親自來給周大人“送行”。
如今連州的清廉之風刮過,連州還是泰王的地盤,張顯再不怕周隨安查他的小舅子,言語里的尖酸刻薄毫不掩飾。
其他人也隨聲附和,讓周隨安多帶幾桶水聽說寂州那地方總鬧旱災,楚夫人這么白嫩,恐怕一年也洗不上幾次澡了
若不是楚琳瑯在馬車里一直擰著周隨安的胳膊,周大人又要從馬車里撲下來,跟張顯扭打在一處。
從連州城門里出來的時候,周隨安氣得已經哭出眼淚,他紅著眼,哽咽指著連州城門的方向狠狠發誓“總有一日,我要叫爾等鼠輩刮目相看”
而趙氏則坐在另一輛馬車里生楚琳瑯的氣。她從知府夫人那聽說了,這次調任本有斡旋余地,可楚氏卻勸得兒子接受了調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