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過了好一會,門口才出現個嬤嬤,板著臉請楚氏進去。
算起來,這是楚琳瑯頭一次卸了周家夫人的名頭,來見謝王妃。
謝王妃再不見上次的親切和婉,只隔著道簾子冷冷問“楚管事來,是少卿大人要你帶什么話嗎”
楚琳瑯今日純粹扯了大理寺少卿的虎皮,才算能進王府的門檻。
她連忙跪下施禮,賠笑道“此來并非大人有事,而是奴家的私事,奴家方才斗膽借大人的名號求見,來給王妃賠不是的。”
謝王妃冷笑一聲“原是我們謝家千萬分對不住你,怎么敢勞煩少卿大人家的管事給我賠不是”
楚琳瑯低聲道“今日去鬧木魚石胡同的,是我養著的鹽船把式。他久未回京,壓根不知我與周大人兩廂情愿和離的事情。他沒尋到人,又是年輕氣盛,所以才起了誤會,攪鬧了婚禮。若他因為鬧事被抓受罰,也自有國法量刑,奴家不敢替他告饒。不過奴家尋思有一件事情得說清楚,免得謝老將軍和您不清楚,被人蒙蔽,以后再釀成什么無法挽回的錯漏。”
謝王妃認定了這女子兩面三刀,到處敗壞她謝家名聲,聽楚琳瑯這么說,真是打心眼里氣恨“怎么有什么可誤會的我們謝家如今在京城也沒臉見人了,全都成了您楚管事的體面,虧得您還替我們家想,就不勞煩楚大管事替我們著想了吧”
楚琳瑯假裝沒聽懂王妃的冷語嘲諷,只從容說道“是奴家的錯,務必都認,可不是奴家犯下的勾當,也沒有替別人兜著屎盆子的道理。王妃,您是清楚我之為人,絕不會干了蠢事還眼巴巴跑來求您原諒。您難道真的認為,是我拿了謝家的賠禮卻管不住嘴,到處敗壞謝二小姐的名聲嗎”
謝王妃聽到這,騰一下子坐起,撩開簾子,瞪著跪地的楚琳瑯道“不是你,還有誰難道你要說是我謝家自己將這事情放出去的”
楚琳瑯半抬起頭,篤定道“難道王妃真不知,這事兒還真是從謝家流出去的。”
說完,她就將從何夫人那聽到的,謝家的姻親,安家的妾侍如何偷聽傳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謝王妃原本是不信的,可沒想到,楚琳瑯竟然能說出安家妾侍的名姓,這么有頭有尾,言之鑿鑿,可不是臨時能編造出來的。
楚琳瑯說了以后,低聲道“這也不是什么隱秘,王妃您若是有心,按住個人,順騰摸瓜的往上審,不就一清二楚了而且這等私密,安夫人卻如此不謹慎,很難說是不是她故意而為之。”
六王妃覺得這些都是無稽之談,正想開口說話,卻見有個人咣當一下推門進了屋。
名聲這東西,就算弄臟了些,被時間沖沖,也還能用。
說著,她便略講了講安家的那位管河道的侄兒,是如何打著謝府將軍和六殿下的名頭,在河道收取賄賂貪贓枉法的。
六王妃聽了六殿下的話,也是越發心驚膽寒,尤其是她聽到六殿下說,太子曾經親自敲打了他之后,更是心中一顫。
夏青云癡癡看著大姑娘巧笑嫣然的臉,接手帕的大掌有些失了分寸,正好一把握住了楚琳瑯的手。
而六殿下則揮手叫來人,先去府衙送他的名帖子。不管怎樣,他不能任著府衙打死少卿管事的人。
那話里的意思不善,大致都是自古以來,兄弟鬩墻,若是站錯了隊,便尸骨無存。
于是這些人被楚琳瑯先領回了集萃巷。
他覺得自己似乎無意中卷入什么要不得的事情,可沒有了昔日恩師在旁替他分析時局,他真是有些摸不著頭緒。
原來根結在這有人打著他的旗號扣了太子的船啊
他們幾個都住客棧,可是這個點兒回去,恐怕客棧熄火,就吃不上飯了。
剛才楚琳瑯打著大理寺卿管事的旗號進來時,他也聽到了小廝稟報,原是以為恩師聽了四哥勸,愿意與他重修舊好,府中派人來傳話,不由得心中一喜。
再說楚琳瑯,本來積攢了許多話,等著說服六王妃。
原本聞到了陣陣酥肉香氣,便猜到琳瑯給他做了湯面,司徒晟還帶著一絲微笑。
楚琳瑯看了看時辰,知道大人最近都是到了亥時才回,現在時間還早。
立在燈影下的大姑娘,還是如記憶中一般明艷動人,就是那雙眼幽幽看著他時,讓他有些羞臊得抬不起眼皮。